視線昏暗難以辨認下山去的路,二人也只能憑藉直覺摩挲下山的道路,走了半刻鐘, 也始終未能行出多遠。
實在是不妙的兆頭。
再一次進到一條不通的死路, 季書瑜的心陡然沉落,乍然停了腳下的步子, 回首望向身側之人。但見聞人珏的口唇、皮膚皆褪去了原本的血色, 竟是染上一種森冷的蒼白。
時間有限, 他們不能再拖了。
她面露正色, 開口言道:「豎起耳朵仔細聽我之後說的話, 此刻有兩個選擇,決定權我交予你手中。」
跟在後頭的聞人珏冷汗涔涔,聞聲抬首望她, 唇邊勉強帶出一個淺笑來,言道:「小夫人請湊近些說。」
原因無他,此刻他的五感正在逐漸削弱,竟是有些聽不清晰耳旁的聲音了。
可她明明眼下同他離得這般近,近到,他甚至能感知到從她那邊傳來隱隱暖意。
聞人珏垂首,一雙長翎睫羽低垂蓋住烏眸中的晦暗神色,握緊袖中冰涼到發麻的掌心,微微有些出神。
聞言,季書瑜卻是不解其意,只以為他是怕此處的動靜會叫人發覺。
因而只抬眸瞥他一眼,依著那人的意思湊近了些許,附耳言道:「前日你命合一帶我下山躲藏避災,可途中出了些許意外,我二人被堵截下來後又分別被押送於不同的地方……因而至今我仍不知合一的下落。」
「眼下山霧太大,我並無把握能成功將你帶下山去。所以,第一個選擇,原路返回,去廟中尋找合一留下的線索,之後再讓隊伍中隨行的醫師為你進行救治。」
「此事風險頗大。」聞人珏言道。
「不錯,贏則生,敗則死。」
且死法可能會很恐怖。
二人對此心照不宣。
畢竟廟中那群人,都是愛好剝皮以代之的幽冥惡鬼。
見她神情嚴肅,聞人珏唇邊忽而綻放出一個莫名的笑,他側過首去,避開她的眼神,問道:「那,第二個選擇又是什麼?」
「第二個選擇,」季書瑜頓了片刻,目光往向前方的那片迷霧中,眉眼沉靜,「繼續走,來時我曾見到山腳下有一片小村落,裡頭有幾畝藥田……倘若你願意與我一道賭一把,之後,我會帶著你繼續往山下走。」
這是她今晚第二次說,要帶他走。
也是包攬了他這二十載中所有的『帶你走』。
這個還沒到他肩膀高的少女,此刻神情是這般的冷靜坦然,目光不閃不避地同他相對視,字句清晰地說要帶他逃離困境。
儘管她心中另有所謀,二人先前又於鹿鳴山中產生了些許不能明說的嫌隙,可她眼下竟然能將以德報怨做到這般,也已是令他側目了。
畢竟,那是連雙親都從未予過他的憐憫與善意。
聞人珏那往日雷打不動的笑意此刻終於有些許的鬆動,他收斂了漫天發散的思緒,眉眼忽而若天際的雲一般淺淡縹緲,又若為日光所灼熱,忍不住輕輕撇過眼去躲避。
心間雲雨盡收,只是這短短的一刻鐘,便毫無緣由的卸去了困縛他二十載的滿身風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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