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書瑜輕輕攥住袖口,靜默不語。
是啊,拜月節快到了。
庚申月丁未日,即中秋後的第三日,乃是欽天監推算出來的福瑞之辰,亦是南陵皇室與聞人世家共同遴選的良辰吉日。
按照原本的計劃,眼下她應是早早到達了蘭澤城,準備待嫁。
然如今……
時間緊迫,但願之後諸事順遂,能讓她於中秋之前從寨中成功脫身才好。
紙張窸窣的聲音於身側響起,季書瑜聞聲回眸,等他作評。
梅薛溫指尖輕捻著宣紙兩側,視線輕掃其上字跡,薄唇噙笑,點頭道:
「方才觀夫人坐書之姿,頭正身直、臂開足安,並無甚麼不當之處。但字卻是有些問題,一則用筆不精,以致控筆不正,字跡生硬;二則筆鋒疏散,瞧著無甚筋骨,似只墨豬。」
季書瑜聞言怔愣,輕輕頷首,目露異色。
這話不假。
她雖精於畫技,卻並未精修書藝之道。
畢竟是以流落在外的皇室公主身份認祖歸宗,畫技方面尚易隱瞞,可書藝的習慣卻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帶融進日常生活中的各處,一不留神就會於一些細微末節處露餡。更別說是她未來『夫婿』那般極擅書藝之人,只怕幾個照面便能琢磨出些貓膩來。
因此,季書瑜幼時並未同其他『美人刀』一般琴棋書畫俱修,教書藝的師傅只讓其學個四五分便了事。她的字也確實不大好看。
長翎睫羽微抬,她目光澄澈,開口問道:「四爺所言極是,那依四爺所見,好字又該是何樣的呢?」
梅薛溫將手中的宣紙物重新放回桌面,見她面上浮現出好奇之色,輕頓,答道:「隸書講究『蠶頭雁尾』,即形如春蠶之頭
,起筆圓潤呈垂頭狀,收筆頓挑呈雁尾狀,且要中宮緊縮,兩邊開張,為最宜。」
「不過夫人也才入門,能將隸書寫成眼下這般已是不錯,倒是有些學書的天賦。」
季書瑜若有所悟,思考了半刻,抬眸笑道:「原是如此,四爺果然是學識淵博,妾身日後定要多向您討教才是。不過……妾身打小愚鈍,只聽夫子言語講解也總是難以融會貫通,不如四爺言傳身教一番,寫幾個字為妾身打個樣、做個參照可好?」
梅薛溫未曾推拒,轉身於銅盆中淨了手,又重新於紙匣中取了紙張平鋪於桌面,以鎮紙壓於一側。
他身量頎長,肩上披著一條暗青色披風,長身鶴立,垂首站書,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筆桿,眼下場景倒是意外的有些好看。
但見他提起羊毫,卻遲遲不曾取墨,直待硯台里的墨都快乾結了,方才悠然回首望向她。
季書瑜愣怔,目光疑惑地回視他,頗有些不明所以,小聲問道:「嗯?四爺,怎麼了?」
梅薛溫姿態閒適,垂腕將手中羊毫擱置於筆架之上,抬手整理衣袖。
一雙淡色的眸子帶有暗示性意味地瞧向季書瑜身前的那方硯台,語氣含笑:「這字既為何人意願所寫,那墨……也該由何人親手來磨才是。」
這是,要人紅袖添香的意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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