飛機轟鳴的聲音自頭頂響起，震得人耳膜發疼。

有什麼東西從上空掉落,嘭的爆炸聲從他們身後響起，大地在劇烈搖晃，給阮璃帶來劇烈的眩暈感,如果不是她被人拉著，只怕就要跌倒。

塵埃漂浮在空氣中，如同灰色的迷霧。

尖叫聲，慌亂的奔跑聲，在接連不斷的轟炸聲中顯得那樣渺小。

阮璃連回頭的時間都沒有，戰爭年，原來這就是戰爭年。

急速奔跑中，她只能感覺到劇烈的心跳聲，真實得令她擔心如果在這裡被炸死，是不是就是真的死了。

「快到了，快到了。」

女人的聲音傳到她耳中時已經變得輕微，在漫天粉塵中，她看到了一道鐵門。

那鐵門緊閉著，女人牽著她衝到那鐵門前，拼命地敲著門，砰砰砰的聲響一下比一下急促，可那鐵門紋絲不動，漸漸的，越來越多的人趕到這裡，慌張、恐懼和祈求的眼神交織，

「快開門啊，求求你們了。」

「開門啊，你們這群混蛋，避難所是屬於所有人的。」

「怎麼辦，怎麼辦，我們就要死了。」

女人拍得整隻手都通紅，可逐漸逼近的轟炸聲和持久沒有響應的門終於讓她崩潰地哽咽出聲。

她回身蹲下，用瘦弱的胳膊攬住阮璃，克制住嗓子裡的哽咽：「小璃，別怕，媽媽帶你去其他地方，別怕。」

阮璃感受著來自她身上的溫度，垂在兩側的手慢慢抬起，指尖剛觸及她的衣擺，女人已經鬆開了她的肩膀，用力地握住她的手，離開了擁擠的人群。

掌心的暖意漸漸染上濕度。

阮璃不知道有媽媽是什麼感覺，但她知道，媽媽的手掌是溫熱的，不同於機器人金屬的冰冷感。

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驟然在她們身後響起，空氣中的塵土更加密集，阮璃感覺每一口呼吸都帶著硝煙刺鼻的氣味。

「來不及了。」女人喃喃道，慢下腳步看向四周，最後選定了一棟辦公大樓，她拉著阮璃走過去才發現，門被鎖著。

玻璃門不似鐵門堅固，女人鬆開阮璃的手，倉促地將她推遠了一點，然後用身子狠狠地撞向玻璃門，重重的幾道撞擊聲後，玻璃終於碎裂開來，碎片飛濺。

「快，小璃，進來。」

阮璃看著女人臉上細碎的傷口，抿著唇，快步走向她。

這棟大樓有一層地下室，女人帶著她躲到地下一層的車庫，兩人縮在黑暗的地下室里，阮璃的耳朵被女人的雙手捂住，卻依舊抵擋不住外界的爆炸聲。

「小璃，媽媽一直忘記和你說，媽媽很愛你，真的很愛你。」

年近四十歲的女人在經歷過戰爭的紛亂後，早就失去了安逸時期的容色，皮膚變得乾枯，阮璃能感覺到她指腹貼在她臉頰上的粗糙。

「抱歉，是媽媽以前太忙，總是失約，小璃，可以原諒媽媽嗎？」

阮璃伸出手，像她那樣貼住她的臉頰，稚嫩的童音在地下室響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