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將來,他失之交臂。
王府。
經過長達一年極其痛苦的治療,瑾王也只能勉強拄著拐杖前行。
他拄著拐杖走啊,走,越走越急,越走越快,他以為他要跑起來了,卻是重重地摔了下去。
恰好青蘅出宮來看他,就這麼看見他的狼狽,毫無藏身之處。
瑾王靜靜地趴在地上,不起身,不嚎叫,是個摔碎了的花瓶,晃動都不曾。
曾經那樣傲慢的人,立志做君子的人,如今像條狗一樣趴在這裡。
還是條死了的狗。
青蘅躲在山石後,她給他時間,給他時間爬起來。
給他時間離開這裡,不用承受在故人面前,在曾經的妻子的面前,如此狼狽的不堪。
可他趴在那裡,真的跟死了一樣。
青蘅的耐心或許仍是不夠,她的耐性沒有修好,她等了半晌見他要死模樣,直接就走了出去。
既然人都死了,還給他留面子作甚。
她站在他面前,道:「王爺,你好像條狗啊。」
她笑起來:「爬都爬不起來,比狗都不如。」
瑾王朝思暮想的聲音,以噩夢的方式來到。
以刻薄、譏諷、冷酷,凝一刃毫無情感的冰錐子,刺進瑾王受傷的腿骨。
他的傷永遠不會好。
瑾王無聲地笑。
他不知從何湧出的力,掙扎著、踉蹌著,爬了起來。
只能單腿使力。
他以為他會看見青蘅臉上毫不掩飾、淋漓盡致的譏諷和蔑視。
可等待他的,是青蘅的眼淚。
她沒有看不起他。
她只是為他流下淚來,好多好多,大顆大顆,難過極了。
「王爺,人總得活著,活著,就總得有人樣。我在軍中見到許多士兵,有的斷了手,有的斷了腿,有的肚皮破了,熬不住,很快就死了。都死了。」她流著淚笑,「我為他們包紮,我說會好的,等痊癒了就給他們土地,總有活命的法子。他們哀嚎著,有的擠出個痛苦的笑來,說好,好,活,活。」
「可都死了,有的當天,有的挨過了兩三日,還是死掉了。王爺,只有你,你活著。」她說,「上天待你不薄,你得站起來活。」
「別趴著,」她淚流滿面,「地上涼。」
瑾王無法自控,他滑稽地可笑地毫無風雅地一瘸一拐上前,該大笑,惹人笑,他摟緊了她。
「青蘅,青蘅,我的妻子,」瑾王悲道,「你回來了。」
「我站著,我站在你面前,我會站著。」瑾王捧起她的臉,「你在意我,對不對。我死了,你會難過,是不是。」
「青蘅,不要騙我。告訴我真相,我都接受。」他已經沒什麼不可失去。
所有的都離他遠去。
妻子、兄長、皇權、康健……唯有一副殘軀,唯有黃泉呼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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