卻比莊稼漢愛乾淨多了。
她要他乾淨,他身上就連馬的氣息都洗淨,真是聽話的孩子。
騅奴睡得很安穩,不翻身,想是在窄床上睡慣了的,到這又大又軟的床上來,反倒像陷入了溫柔鄉里,整個人都陷進去不掙扎無掙脫安安然然。
她湊近些,靠在他胸膛上,心跳聲變得清晰可聞。
一下又一下,擊鼓似的。
這樣鮮活的騅奴,如此用力地活著。
她突然不願觀察他了。
青蘅默默披了衣衫,離開床榻,靜靜走到屋外去。
院內的燈籠光芒暖沉,像一個個大柿子壓彎了枝。
瑾王竟也未眠,站在迴廊之上,不知在想著什麼。
青蘅望過去時,他也望了過來。
青蘅直勾勾地盯著他,像盯一隻遊蕩的鬼魂。
瑾王怔了會兒,垂下了眸,可很快又抬起眸看著她,不肯認輸。
他們就這樣隔著迴廊相望。
誰也不肯先垂下眼來。
夜風吹過,袍袖作響,青蘅攏了攏衣衫,不準備較勁兒了,她轉身欲回到屋內。
瑾王叫住了她。
「青蘅。」他說。
青蘅頓住腳步,要聽聽他能說出些什麼話來。
他看著她背影,單薄零丁,沒什麼重量,仿佛要飛到天上去。
不抓住她,人就飛走了。
「午後雪時,本王站在你窗外。」他說到這裡不肯再說,要青蘅給他回應。
青蘅卻並不搭理,往前一步按住了門。
瑾王忙道:「你的廉恥之心?」
青蘅不想打擾騅奴安眠,轉過身,慢慢朝瑾王走來。
瑾王反倒垂下眼,不敢看她了。
青蘅站在迴廊這頭,離他不近不遠,夜風急切,凜冽來回,她道:「偷聽的人偷走了我的廉恥心。」
她微微笑著,像被困的野鬼,破廟裡狩獵往來的遊子,一夜春宵一夜命亡,吞噬多少生靈仍然微微笑著,如菩薩殘破的神像,亘古不變。
瑾王並不看她。
「本王確做了不堪之事。」他怪她,「你擾了這滿院的清淨,風雪也壓不過你在床上的喘息。」
他弄得你很快樂嗎?你為什麼要喘得快意而動人。
青蘅道:「看來王爺沒碰過女人,如此大的風雪也抵不過王爺軀殼的渴。」
她走近一步:「你想碰我。」陳述的語氣。
瑾王退後一步,靠在了廊柱上。
他微微抬頭,越過她,看向遠處。
青蘅看見他的喉結,再致命的男人掐斷喉嚨也會死。
「你是在誘惑我嗎?」青蘅笑意深了些。
瑾王微怔,垂下目光望她。
在她的目光下不自覺收斂了神情,肅穆道:「胡言亂語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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