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忘瞧著他,想告訴他實話,因為他實在太讓人討厭,她恨他,恨到他的言語在她耳中都成了一種微薄的刺激,刺耳而厭惡,沒有有趣,只有他的造作他的可恨,他那張還算英俊的面孔也在厭惡之下變得可憎。
「姜逢枝,我恨你。」阿忘低語著,姜逢枝沒有聽清。
「什麼?」
「我在想,逢枝,」阿忘喃喃道,「為何我沒有早日遇到你。」
姜逢枝聞言竟有一瞬間的羞澀,他偏過頭去咳了兩聲,過了會兒才轉過頭直視阿忘道:「現在也不晚,從來都不晚。」
姜逢枝離開椅子,走到床榻邊坐下,他握住阿忘的手,低聲道:「阿忘,遇到你我才知道什麼是真心喜歡。」
自從那日姜逢枝發現自己的心思,他就收起了過往的輕薄,他不願那麼輕率那麼隨意地對待阿忘,他想要待她好,想要看見她笑。
阿忘聞言只是道:「真心喜歡?那小雪呢,你待她並非真心?」
姜逢枝不自然道:「提她做什麼?」
阿忘低垂目光,看著姜逢枝覆在她手背上的手,青筋玉骨,畫皮也可,入畫也可:「男人就是這樣,心頭裝一個,口上裝一個,你愛我是假,喜歡她是真,逢枝,你愛的不過是我的皮囊罷了。」
「倘若我只愛皮囊,早就依了小雪的心思,」姜逢枝道,「阿忘,你太貶低你自己,你不知道你的魅力遠遠不止這具病弱的軀體。」
「我不否認我愛你的皮囊,但你也不能否認——皮囊之下我一樣愛你。」
聽著姜逢枝說這些,阿忘真心快笑出來,太可笑了實在,滑稽得她忍不住。
阿忘抬起手,用衣袖擋住自己面容,她擔心她笑得不對笑得生異笑得叫姜逢枝懷疑。愛她?如果這就叫愛,那愛這個字應當被消滅,為欺騙世人而贖罪。
輕易便能說出口,用言語粉飾一顆虛假的心,熱熱鬧鬧轟轟烈烈之下,全是油墨重彩的偽裝。
這就是姜逢枝的愛。
「逢枝,既然你這般說,我也想試著信你。」阿忘放下手,柔柔看著姜逢枝,「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?」
姜逢枝點頭:「你說。」
「不要把我的臉給燕雪,」阿忘道,「我希望我在逢枝心裡是獨一份的,沒有他人代替。」
姜逢枝微皺了眉頭。
「怎麼,做不到?」阿忘淺笑,「做不到我不怪你,我只會恨我自己太卑賤,愛上你,活該。活該死後不得安生,活該下不了陰曹地府入不了輪迴,只能做個無臉之鬼游離世間不得超生。」
阿忘說著說著淚盈眼睫:「既然如此,逢枝,你現在就殺了我,我已經受不了你的多情,也不想領略你的無情。」
阿忘抱住姜逢枝,泣道:「殺了我吧,和你的小雪雙宿雙飛去。」
姜逢枝回抱住阿忘,嘆息:「你到底在想什麼,我怎麼會殺了你?阿忘,我只是在想怎樣留住你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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