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可隨身帶著?」
「未曾,不過就在微臣家中,國公爺若要的話,微臣即刻回去取來。」
陸聞笙道好,抬手擋在唇前輕咳了一聲,「此事重大,煩你親自去取來。」
張鴻哲連忙應是。
輔國公陸大人是個做事極沉穩的人,他既應了,那這場禍事大約便能避過。
張鴻哲被裴儉壓迫,擔驚受怕了足有月余,在這一刻才心下稍定。
朝靖王殿下告退,他便頂風冒雪往家中去了。
陸聞笙起身盥手。
他朝近衛略抬了抬眉,也不用任何語言,那近衛便已明白,正色一凜,默默從廳里退了出去。
陸聞笙生了雙勻稱修長的手,如銀似雪的指節,細長秀致,泡在水中,看上去分外乾淨。
然身在高位,又如何能真正不染塵埃,獨善其身。
他是個冷靜到極致,甚至有些悲觀的人,凡事都做最壞的打算。
他總要先護著自己的家人。
「殿下坐下吧。」
此處是他早年間買的別院,雖不常住人,一應事務都有人打理。
陸聞笙喚人取來茶具,取茶碾末。
蕭恂此刻可沒有那個閒心和城府,不停在廳堂踱步。
鹽引一事陸聞笙曾勸過他不要染指,是他重利,一意孤行,如今卻要仰仗舅舅給他收拾爛攤子,蕭恂既愧且憂,無奈之下,只得在另一邊坐下。
卻到底靜不下心來,「舅舅,此事要如何解決?」
拿到帳本之後呢?
簡鈞這幾年朝他進獻銀兩足有百萬之多,難道要將這窟窿補平?
先不提根本無法補平,此事當真能掩蓋過去嗎?
陸聞笙仍是不緊不慢的樣子,聞言並不抬眸,取出茶盞,在茶粉中注水。
「殿下,遇事切勿急躁。」
那隻白潔的手捏著茶筅篩打,乳霧洶湧,溢盞而起,古鼎新烹的青鳳髓茶香也隨之飄散出來。
七湯過後,將茶盞放在靖王面前,白乳浮盞,如疏星淡月。
蕭恂迫使自己靜下心來,將一碗茶湯飲盡。可心中沉著事,囫圇咽下,也品不出什麼滋味。
陸聞笙一手搭著憑几,一手捏著青玉杯盞,廳里四角燃了方燈,照在他略顯沉寂的眉眼上,愈發雲山霧罩,叫人難以看透。
「裴御史如何會突然查鹽引?」他清悅嗓音的響起,緩慢道。
蕭恂將茶盞放下,這事的起因他倒清楚:
「還不是張鴻哲的敗家子!在茶樓門口毆鬥朝廷命官,似乎是姓……溫?裴儉擋了那一棍,順藤摸瓜,這才牽扯出張鴻哲和鹽引貪腐一事。」
陸聞笙直覺有什麼不對。
卻被另一件事牽動心弦,「溫?」
那雙琉璃般清透雅靜的眸子終於起了絲波瀾。
蕭恂不明就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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