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氏立時柳眉倒豎,「怎麼不必?人家裴郎君為救你父親受傷,你倒是好整以暇,當時你也在現場,怎麼不知道衝上去替你阿爹擋上一擋?」
「這會兒子又在這裡胡說。明日,你便提著謝禮去裴府,替你父親道謝去!」
溫清珩再想不到自己一句話,竟會招來母親這些怪罪,訥訥應是,一時低頭吃飯,再不敢隨意開口。
李氏沖兒子發泄完,原本揪緊的心情已然舒爽不少,又問溫父道,「那位裴郎君,可有婚配?」
溫父並不關心這些,思索半日才道,「大約……不曾吧。」
「想必京中有不少高門都想招他為婿。」
「時章這孩子,的確不錯。哪家姑娘嫁了他,定是個有後福的。」
夫妻兩人閒話家常,溫清珩不敢再多嘴,念兮呢,低頭細嚼慢咽的用飯,舉止嫻雅,也不曾參與話題。
周言禮面上倒是一慣的溫順,至於內心是怎樣的暴風驟雨,無人知曉。
他強逼著自己忍耐,可食案下的手緊緊攥住,虎口都在泛疼。
「嘗嘗這個,是阿娘特意給你做的。」
念兮指著一盤魚膾輕聲道。
周言禮一怔,念兮溫柔的眉眼近在咫尺,「我看你晚膳都沒怎麼吃。」
「每次過節呢,阿娘總會叫廚下燒每個人最愛吃的菜,我是八寶鴨,哥哥是羊蹄筍,阿爹呢是炒雞蕈,這道魚膾,是給你做的。」
「是沒有胃口,還是換了口味?」
周言禮注視著她,幾乎克制不住的,想從那雙關切的眉眼中看到一絲情意。
可惜沒有。
她舉手投足間,滿是從容,只將他當做幼時的玩伴,或是懂事的弟弟。
周言禮垂下眼眸,掩飾住眼底的悲涼,若無其事道:
「沒有,我從未改變過。」
他以為當他出現,一切都會跟設想中一樣。他心心念念的姐姐,也在思念和等待著他。
可她的腳步從不曾停留,而在他爭不過的歲月面前,不斷有人出現在她的身邊。
周言禮以為自己的敵人是那個遠去的顧辭,可他想的太簡單。
聽著席間溫父溫母的談話,他才發現他低估了對手,也高估了自己。
這一發現,使周言禮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消沉。
他極力想要控制這種情緒,只是十六歲的少年,尚且難以掩飾的很好。
也直到這一刻,念兮終於確定了一個答案。
那個在大雪漫天下,與她撐傘的紅衣權臣,那個追逐到山林亭下,同她品茶聽雨的故人,原來一直,一直都有一段未曾傾訴的,埋藏心底的感情。
有一瞬間,手中的食箸像是有千斤重。
壓在心頭的,是沉甸甸,難以描摹的動容。
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等待的滋味。
她看著這樣的周言禮,一股悲傷的情緒漫上來,像水一樣浸泡過她的頭頂,幾乎要將她淹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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