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父親他一心要我做庶吉士。時章,你覺得呢?」
裴儉自幼獨立,對未來的規劃更是明晰長遠。從國子監時期,秦朗就看出裴儉是個做大事的人。是以今日才有此一問。
裴儉面容冷峻,仰面飲下一杯酒,肯定道,「去戶部,更適合你。」
秦朗前世做了庶吉士,在翰林院苦熬了八年資歷,一直到戶部,才展現出才幹。
「我就知道這種事得問你!」秦朗聽得雙眼發光,拍著手道,「戶部……戶部!對,我就要去戶部!哪怕是從最低的員外郎做起!」
秦朗仿佛醍醐灌頂,困擾他許久的事情迎刃而解,兀自喜不自勝。一旁的裴儉,自斟自飲,已是數杯下肚。
等到秦朗回神,一壺洞庭春已經見底。眼瞅著他又要去拿第二壺,秦朗趕緊攔住,「且慢些飲,仔細醉了。」
裴儉瞥他一眼,將酒壺奪過,再倒一杯,「不與你相干。」
他人是冷的,聲線也是冷的,像青銅相擊,滿是凜冽之氣。
秦朗在心裡嘆了一口氣。想起前些日子,他去裴儉府上看到的景象——
那日天氣不好,風雨大作,氣候冷得異常。
裴儉身上只披一件薄羅月白直領長袍,倚在迴廊下的竹塌上,屋中燃著三五支燭台,光線昏昏。
他面向庭院,手握一壺酒,正微微仰脖,直接對著壺嘴在飲酒。
風大作,從西窗湧入,他的袍角和廣袖也隨風狂舞,聽到動靜,他偏過臉,一雙眼珠黑漆如墨,似乎是醉了,酒壺輕飄飄砸到地上,他也毫不理會。
仿佛寂寥的獨處才是他的常態。
殷紅的葡萄酒落在唇角,如一道血,蜿蜒滑下,頹然而落寞。
就像他身上矛盾的雜糅感——某些更深層的需求被封鎖在這副冷淡的皮囊下,壓抑著情感,偽裝成禁慾模樣。
今日又見他這般,秦朗忍不住勸道,「顧辭與……她,真挺好的。」
裴儉充耳不聞,依然神情冷峻地自斟自飲。
秦朗只好又道,「喜歡你,想嫁給你的姑娘很多。」
他還想說「天涯何處無芳草,憐取眼前人」,卻被裴儉瞥過來的眼神打斷。
「他們都要成親了。」秦朗無法,只好下猛藥,「沒必要這樣。不如走出去看看——」
「不會。」
裴儉目光幽深,打斷了秦朗的話,「他們不會成親。」
秦朗一怔,「就顧辭方才那樣,恨不得立時立刻將人娶回家,寶貝的跟什麼似的,再說了——」
裴儉再次打斷,「成親也有和離的。」
秦朗:!
裴時章,你不對勁!<="<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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