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墨香茶韻錄》被輕摔在書案之上,發出沉悶一聲,也讓她挺直的脊背微微輕顫。
「這是侯府,豈非你想來就來,想走就走?」
她聽不出上位的喜悲,但此事既出口已無迴旋,暗自咬咬唇,「侯爺,奴婢不求其他,但求自由。」
「自由?這詞聽著倒是稀奇。」
一聲清淺的似嘲笑聲,掠過她的骨頭。
「便是爺此刻放你出去又如何?外面兵荒馬亂的,你一小小孤女,又長得這般招蜂引蝶,怕是活不得的。」
一隻燥熱寬闊的大手忽然握住她的下巴,迫使她落進他冰窟冷人的眼底。
「你這般冰清不折的樣貌,恐怕是東廠那些太監最中意的...」
如今天下形勢顛到,太監弄權,朝綱混亂。
桑無憂也聽說過不少外頭的太監將年華正好的女子強去做禁胬,那些女子多是經受了無數非人變態的折磨後慘死,拋屍荒野,一夜就被野狗吞噬了乾淨。
「小女子命賤,便是有那樣的結局,也不勞侯爺操心。」
「哦?好一個烈女。不知爺若將你送到東廠,你可還有這樣的志氣?」
平靜冰冷的湖面終出裂紋。
他在她眼中初次見到了真正的畏懼,那宛如夜星的瞳仁猛烈收縮,眼底忽漫出一道痛苦,猶如閃電劈開蒼穹,下起綿綿密密的苦雨來。
她恨就是恨這樣。
在侯府她便是成了通房又怎樣?
混成妾又這樣?
自己的命隨時都掐在別人的手中,他隨口的一句,就能斷送終生。
不過是個金錢可擬的玩意兒。
倒不如放她出去,即便外面的世界是刀山火海又怎樣?
即便她艱難求生又怎樣?
那都是自己闖出來的造化。
她不悔。
「奴婢雖淺薄鄙陋,但也聽過侯爺威名遠播,自是知道您品行高潔、懷瑾握瑜,這些日子伺候侯爺,也從未見爺為難過下人,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主子。」
她見他冷淡的嘴角挑出一絲淺笑,只是笑意不達眼底。
「只是奴婢生性膽小,不如侯爺胸可納百川,明知侯爺是為了打趣奴婢,卻還是嚇如小鼠一般...萬望侯爺以後再不要拿這樣的話來取笑奴婢了。」
見她這般驚駭不已卻強行定神地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討好自己,他竟有些想笑。
便是自己真有將她送人的心思,她這一番捧人下來,也未必真的要把她送出去。
況且,若把她送出去,他還真有些不舍。
他打量眼前這張臉暗道,實在是很合自己的眼。
忽而他想起十八歲那年偶讀那句「良人紅顏劫,千載誰記?花開花謝同,人生在世稠。」那時還覺是矯情瞧不上去,只酒釀飯袋才會被酒色所折。
便是此刻,他仍覺美色不過佐輔,只堪入眼,何能入心?
或不見,汨江畔痛失所愛,他竟撇下萬千富貴,同那一身傲骨共墜漩渦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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