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為什麼?」
「娘額錯逼,因為他腦子不靈清,搞七廿三。」
蘇青瑤太久沒聽他用鄉音罵人,眼下猛得聽見,忍不住吃吃發笑。
她兩手捂住拿破崙的耳朵,捧著它的小臉道:「寶寶乖,我們不聽他說髒話。」
「這算什麼髒話,我是恨鐵不成鋼。」徐志懷挑眉。「沈從之這人就是笨,該清楚的時候不清楚,不該清楚的時候瞎清楚。」
「沈先生是脾氣好,不跟你計較。」蘇青瑤抱起拿破崙,「哪有你這樣,天天說別人笨的,換成其他人,早和你急眼了。」
徐志懷輕輕一笑,「他替你訓我,你替他訓我。」
「我說的是實話。」蘇青瑤俯身,面頰蹭著貓兒柔軟的三色皮毛。
「嗯,我知道。」徐志懷輕聲感嘆。「你是對的。」
蘇青瑤喉嚨里悶悶得應一聲,臉更低。興許是挨得太緊,拿破崙後腿踢蹬,喵喵大叫著抗議,叫聲尾音圓潤,真跟叫媽媽似的。蘇青瑤趕忙鬆手,拿破崙趁機從她懷中躍下,屁股一扭,側躺在草坪,悠哉悠哉地舔起毛。
徐志懷也想摸摸它,手剛遞過去,就立刻被拿破崙抬爪子警告。
一雙綠眼睛威逼著,令他訕訕收回手。
「你老這樣,」蘇青瑤埋怨,「也不管它願不願意,就上手摸。」
「饒了我吧……我慢慢改,一定改。」他無奈地笑一笑,又溫聲同她道:「話說,你要不給譚小姐回封信,叫她來香港……萬一戰事再起,又不知要亂多少年。」
蘇青瑤聽了這話,牙關微微一緊。
許久,她嘆息:「好,我問問她。」
這封信刪刪改改好幾日,方才寄出。不光是力勸譚碧來香港,還與她說了在香港與徐志懷重逢的事。寄出信,就像切斷風箏的線,任由它在山海飄蕩,誰也不知它何時才能歸來。蘇青瑤靜靜地等待,日復一日。養病的生活總是枯燥,打針、吃藥,精神稍微好一些,就得抓緊時間工作。
徐志懷常來看她,彼此相對坐著,聊一些閒話,又因為這些沒意義的閒話笑個半天。他幾乎是每天來,偶爾有事情,會隔一天來。一次,他三天沒來,蘇青瑤就忍不住想:他好像很久沒來了。
等到譚碧的回信,是在半月後。
彼時,蘇青瑤肺部的陰影淡去大半,可以出院,改為居家靜養。她付清醫藥費,搬到太平山山腰的一間小公寓。一室一衛一廚,每個房間都不大,相對的,價格低廉,而且離香港大學頗近,方便上下班。蘇青瑤最喜愛的,是它外拓出去的陽台,正對滿山綠樹,樹下盤踞著灰白的怪石,東一塊、西一塊,零零散散,如中國畫裡的留白。
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,讀到的卻是譚碧的拒絕。
她說,她將半生的積蓄都投在了這家舞廳,手下十幾號姑娘還指望著工錢養活家裡,她不能一走了之。況且,躲去香港,不過是異鄉異客,她躲了這麼些年,實在受夠了!如果真打起來,真要死,她也要死在黃浦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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