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少抽點。」賀常君道。「一天七八根,把嗓子都抽壞了。」
譚碧冷哼:「多管閒事。」雖這樣說,手卻將香菸往桌上一摁,折成兩節。
蘇青瑤看在眼裡,微微揚眉,也順勢熄了指縫間的煙。
「賀先生,錦銘呢?他沒跟你一起來?」她問。
賀常君抬頭看向譚碧,冷不丁道:「譚碧,幫我倒杯水,可以嗎?」
譚碧曉得他是要支開自己,便遞給蘇青瑤一個眼神,示意她有情況就叫她,隨後拿上煙盒,裊娜地走開,進到廚房。
待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,賀常君轉回身,正對蘇青瑤道:「錦銘找學生一起處理罷工的事了。這次絲廠集體裁員降薪,報界自詡正直,斷不會放過這條大新聞。現在叫學生領頭宣揚出去,也好引起社會同情。」
蘇青瑤蹙眉,壓低了聲音。「賀先生,當時警察廳來人,說有共黨……鬧大了,不好吧。」
「共黨?蘇小姐,您在開玩笑吧,現在上海哪會有共黨。」賀常君神色不動,下巴稍稍朝內含了幾分,圓框鏡的玻璃鏡片泛著冷光。
「警長是這麼說的,」蘇青瑤道,「賀先生,這種事,我怎麼可能開玩笑。」
「行,我會告訴錦銘的。」賀常君點頭,過了一會兒,眼神又望向蘇青瑤。「對了,蘇小姐,你怎麼看俄國的十月革命。」
蘇青瑤聽了,嚇一跳。她思索片刻,較為謹慎地答:「那年我還很小,而且我還沒讀過關於社會主義的書。」
「我知道,」賀常君輕笑,「我就想問問你怎麼看蘇俄,畢竟錦銘是半個俄國人。」
蘇青瑤斟酌著說:「賀先生,我不喜歡談太大的事,因為這些都不是我們能做主的。古人云,當局者迷旁觀者清,身在局中,各有各的看法,說的話、做的事,必然是自己認為正確的。可究竟誰對誰錯,恐怕要後來人總結。」
「但局中人,總要做選擇。蘇小姐,革命是一團烈火,不將自己焚燒,便將他人焚毀。」他低聲,很溫和地說,語調之中又別有一份冷峭與悚然。「只有鬥爭,永無止境的鬥爭,非此即彼。」
「沒想到賀先生是這麼激烈的人。」
「也不算,」賀常君微笑,「我不過是個背井離鄉的東北人。」
蘇青瑤的心沉了沉,柔聲道:「賀先生,我說點傻話,你莫怪。現在時局這樣壞,留給我們的,唯有走一步看一步。」
「蘇小姐蘭質蕙心。」他笑笑。「給徐老闆當夫人,屈才了。」
「紙上談兵罷了。」蘇青瑤垂眸。
賀常君摘掉眼鏡,在衣角擦了擦。他靠著椅子,不再說話,蘇青瑤也無話可說,兩人相對坐著,一時間,屋內靜極了。譚碧大抵是察覺到客廳的談話聲止息,舉著兩杯溫水出來,放在二人面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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