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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志懷還在睡,側躺著,胳膊伸得很長。

蘇青瑤聳肩,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,急忙去抓飛揚的窗簾。

越急,越抓不到。帘子呼啦啦地在半空亂舞,一方天地,忽明忽暗,蘇青瑤也頭暈目眩。這時,一條手臂伸過來,替她拽住窗簾。蘇青瑤仰頭,詫異地看過去。她沒注意徐志懷究竟什麼時候醒的,落地也沒聽見聲響,他就這樣憑空出現,仿佛一隻腳步輕巧的雄獅。

「怎麼起來了?」徐志懷說著,拉下帘子,晨光一點點被遮掩,陰影逐漸順著他的後背爬上。

「睡不著。」蘇青瑤道。

徐志懷應了聲,側身去關窗。春風止息,晨光被擋在簾幕後,眼前的一切全然回歸無聊的混沌。蘇青瑤眨眼,隱約感覺出對面人模糊的輪廓。他恍惚是笑了下,一隻手伸過來,攬住她的肩。

蘇青瑤心裡亂極了,神色有一種微妙的複雜,幸好有昏暗掩蓋,對方並無察覺。她朝他走了幾步,抬起胳膊,環住他的脖頸,額頭抵在男人胸口。

他們就這樣依偎了很久,誰都不出聲。

過幾天,徐志懷將戲票帶回家,是黃金大戲院的票子,演越劇。他排場闊,自己出資請名聲響亮的班主攜角兒們從紹興過來,又給商會裡的叔伯與一些名流遞了請柬。

蘇青瑤原以為他說去看戲,是兩人挑個日子出門,平平淡淡看一場。然而看他這陣仗,儼然醉翁之意不在酒,看戲是假,趁戰後上海百廢待興,琢磨如何搶占商機是真。

小阿七覺察不出異樣,真當是去看戲,歡歡喜喜地將一條嶄新的鸚鵡綠旗袍捧到蘇青瑤跟前,不停說徐先生如何用心、如何好,居然連下人們也有後排的戲票,能一道去黃金大戲院開開眼。

蘇青瑤來回摸著旗袍,心不在焉地應和著小阿七的話,心裡不由笑話自己天真。

徐志懷可不是烽火戲諸侯,以來博美人一笑的主兒。

他極務實。

安心打扮到開戲那日,蘇青瑤與他坐車去敏體尼蔭路,車門一開,水氣陰陰,是剛落過春雨。天色向晚,雲層泛出洞洞灟灟的暗藍,蘇青瑤挽著徐志懷的胳膊朝內走,高跟鞋扎著濕潤的地毯,像在泥沼跋涉。

入了場,照例要與諸位名流的夫人們打太極。

蘇青瑤並不愛與這些太太們聚會,嫌悶氣。

與她們湊到一塊兒,多是新面孔講舊事,談珠寶、傳流言,一起一坐、一問一答,個個似會喘氣說話的活人偶,手上、腳上、脖頸上,戴滿亮閃閃的項圈。套在手腕的叫鐲子,圈住手指的叫戒指,細細的項鍊勒住脖子。

徐志懷在她衣飾的開銷上,從未吝嗇過。這應當是一種愛吧,都說男人願為女人花錢,是愛最簡單直接的表現。故而每逢見那些太太們,總要被笑盈盈地阿諛一番。

可愈是這樣,蘇青瑤愈是恐懼。

她清楚,自己渾身上下,每一件物什,全是他的。倘若真有哪一日,他發怒,叫她全還回去,那連最裡頭遮羞的襯裙襯褲,都要當場脫去,赤條條地往外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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