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蘇青瑤鐵了心,偏要為譚碧爭一口氣,這種情誼可遇不可求,男人不會懂。何況他那句話,傷在它是真話,不是他擺低姿態,哄一哄,她便能粉飾、忽略,重新睡去,忘掉離開他,自己將無處可去的悲哀。
兩人就這樣暗暗較勁,擰巴著,擰到一同乘車去募捐會。
場地借的是法租界內一位新加坡華商的舊公館,大敞的鐵門外,烏黑的轎車早已排滿兩側。部分賓客在鐵門前下車,徐志懷瞥向後視鏡,給司機一個眼神。對方會意,輕踩油門,駛到門關漸停,胳膊遞出一張請柬。接客的隨從掃了眼,抬帽放行。
轎車駛入深闊的花園,停在正屋。
徐志懷先下來,拐到蘇青瑤那一側攙她出車門,而後攬著她的肩步入前廳。此處守候的侍女瞧見兩人,急忙上前接了蘇青瑤的氅衣與徐志懷的皮襖。再往內,進正廳,衣香鬢影,觥籌交錯,派頭與開戰前無差。
一進門,便有徐志懷的舊相識前來問好,蘇青瑤陪在一旁應酬,聽著來往的喧笑聲,略有些恍惚。眼前人換了一撥又一撥,她笑得臉發木,有些頹了。徐志懷瞥她一眼,謝絕賓客,領她在戲台子前落座。
少頃,眼底遞來一盅茉莉香片,缸豆紅的,懸停在碧色的衣擺上。
蘇青瑤偏頭,朝身側的徐志懷望。四目相對,他目光平淡,同她道,「拿著」。蘇青瑤不作聲,接過,抿了點茶水潤嗓。她喝完,徐志懷又順勢接回,唇挨著她的口紅印,啜上一口。
等了許久,操持樂器的藝人們陸陸續續到場,那個她想見又不敢見的人,卻遲遲未露面。
蘇青瑤心不在焉地發著呆。
她想環視一圈,找一找,可她丈夫就坐在身側,不太敢,只得佯裝脖酸,趁仰頭揉脖子時,眼珠子瞥上一圈,又很快地低下臉。
徐志懷敏銳地察覺到妻子的舉動。他俯身,手肘撐在大腿,右手的虎口托著她的下巴,將她的臉掰過來,面向自己。
「累了?」他問。
蘇青瑤動了動嘴唇,正預備撥開他的手,忽聽頭頂傳來男人含笑的聲音。
「徐先生,好久不見。」
徐志懷托住她下顎的手緊了緊,轉頭,狹長的眼眸慢慢朝上瞥去,最終落在面前的年輕人身上。
「原來是四少,」徐志懷直起上半身,撣了下西褲的褶皺,翹起腿,笑了。
於錦銘的舌尖舔舔牙槽,也笑。
「徐先生願意賞光來,是我的福氣。」他說著,主動朝對方伸手。「有您在,募捐會想必能完滿落幕,我先在這兒替前線的戰士謝過您了。」
「客氣,」徐志懷兩手交叉支在膝頭,仍是坐著,沒有起身的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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