於錦銘站在她身後,默默等。
最終,蘇青瑤選出一條金盞黃的真絲領帶。較之他交予她的,這條顏色更亮,沒多少花紋,張揚卻清爽。於錦銘接過,往脖子上套,打了個歪歪扭扭的結,一眼看去像個惡作劇。
「我來吧。」蘇青瑤看不過,走到他面前。
在那短短几步,蘇青瑤其實在懷疑於錦銘在存心騙她。
因為他與賀常君住,出門不自己打領帶,難道兩個大男人面對面互相系?但以他的身份,家中必然是有傭人,說不準出門都是傭人在收拾,就跟徐志懷出門,她要幫忙擰袖扣一樣。
所以蘇青瑤吃不准其中真假。
待她踮起腳,解開領結,將兩段重新束到到他脖頸時,於錦銘彎著腰,突然在她耳邊說:「我記得我們剛認識,就說要直呼對方姓名,怎麼都到現在都還先生小姐的,真怪。」
蘇青瑤淺笑:「叫於先生來得尊重些。」
「假如我不想要你這麼尊重呢?」於錦銘笑著瞧她,口中好似含著一顆糖。「青瑤?」
他的笑顏帶點孩子氣,恣意又任性的味道。
蘇青瑤眼神戰慄地望向他,指腹捏著領帶自上而下撫過。
她輕輕咬牙,不願越過那條湍急的河流。「還是叫於先生好 …… 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,但我還是想稱呼你為於先生。」
於錦銘薄唇抿作一條直線,喉結咽了咽,說:「好,蘇小姐。」
蘇青瑤猜自己是將他惹惱了。
她付完帳,喜憂參半地坐上車,回紙作店附近。於錦銘執意要送她進另一輛轎車,看著她走,可開車兜了兩圈,都沒找到送她來的司機。
街道上的人驟然少了許多,也不見電車的影子,寒風緊湊地刮。馬路邊有一名配槍的巡警在執勤,於錦銘開車過去,詢問情況。那警察見兩人,臉色微變。
「沒什麼事快回家!吳淞路有一群日本人在砸店鋪,少說也有七八百人!」巡警道。
蘇青瑤聽後,腦子轟的一下,蒙了。
她想起今早徐志懷出門前,說要到吳淞路辦事。
於錦銘神色緊繃,急忙打轉方向盤,沉聲道:「我先送你回家。」
他踩下油門,一路朝法租界的方向飛馳,車裡誰也不說話。
風迎著車頭小刀似的刮,太陽直直照下來,眼前的路像在燒。
蘇青瑤坐在副座,兩手捏著包裝袋,指尖泛白。她沒法想離開徐志懷的日子,至少現在沒辦法想,她已經嫁給了他,那他便是她畢生賴以謀生的手段,他要是死了,那她 …… 砰、砰、砰!心在亂跳。
前幾天是有聽說,一個日本和尚死了。但上海每逢冬天就要死人,算不得大事,街頭甚至有專門的收屍隊,開著收屍車,日夜處理馬路上凍死的乞丐。
太突然了,誰都沒料到的事。
車逼近法租界,路上人流漸多,也沒有持槍的巡警,同往常無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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