夢裡夢外,他摘下的不止是面具,還有名為「無所不能」的盔甲,露出不那麼溫暖,甚至有些扎手的底色,真實得觸手可及。
虹想起了自己被視為神明的過往,將那些神像、冠冕都套在夢裡的男人身上,把他端端正正擺到篝火前、祭典中,遠比他自己契合得多。
但「君十九」是站在篝火外冷眼旁觀,吐槽世人愚昧的人,也是祭典里散漫路過,邊買紀念品邊嫌棄儀式繁瑣的遊客。
他有血有肉,溫和可親。
夢裡的男人會揮劍砍向所有靠近自己的人與非人,因為他本就是從血與火中走出,又向血與火里奔行,習慣了爭鬥殺戮,一身傷人傷己的煞氣。
但「君十九」若是朝別人揮劍,他們只會覺得是自己背後出現了敵人。
夢與現實的錯位,一如命運和讖語的偏差。
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。
虹笑了笑,眼底多出些許溫度。
他捧起君不犯持劍的手,用衣袖擦乾淨他指間的斑斑血跡。
「我們走嗎?」
「走吧。」
第71章 蘭惹(9)
當君不犯心裡冒出「差不多了」的念頭時,山上山下忽然邪氛一淨,天地清明,原本詭譎的死寂也被悅耳的鳥啼打破,整座山都流露出一種「活」過來的感覺。
日出於東方,灑下明淨的金光,光芒猶如從枝葉間垂下的繁密絲線,映照得林中草綠樹青,別是一番詩景。
虹停下腳步,看向身旁同樣停步的人,青衫黑髮在晨間微風中獵獵,眉目舒展,鬱氣盡掃,也像這座山一樣「活」了過來。
顯而易見的高興。
虹伸出手,頓了頓,只用尾指輕輕勾了一下君不犯的食指。觸感很輕,就像只是碰了碰他,所以他沒有躲避。
「怎麼了?」君不犯問。
他沒有回頭,目光穿過疏密有致的樹蔭眺望遠方的群山,那片如雲如霧的蔚然綠意印在他澄澈如鏡的瞳仁上,就像有畫家用筆墨暈了一幅微縮小景。
「你的心情變好了。」
君不犯一愣,反問道:「我之前心情不好嗎?」
「不好。」虹搖了搖頭,「此刻之前的你一直在煩惱。煩惱什麼呢?煩惱自己被雨困在了山上,煩惱虎妖殺了那麼多人,你卻只能殺它一次。煩惱走不出的蘭惹寺,下不了的無名山,還有……回不去的雲夢澤畔的家。」
「……我有這麼多煩惱嗎?」君不犯困惑地眨眼,「我怎麼沒感覺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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