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老吳,你在江家老宅待了多少年了?」
老吳咧開沒幾顆牙的嘴:「沒多久,也就八十年整吧。」
「祭祖儀式你也參與了八十次?」
「八十次?」老吳咀嚼棗肉的動作一頓,語調不自覺冷了下去,「再來一次江家人就要死絕了,還八十次,你當族譜是列印批發的嗎?」
君不犯循著他的挖苦回憶自己昨夜在祠堂的見聞,記憶觸角延伸至祖宗牌位的部分時一頓,無數之前並未深思的細節如潮水般湧出。
牌位放在二十層的階梯木桌上,每層大約十五個牌位,總計約莫三百個。
這個數量乍一看很多,但對於江家這種擁有百年老宅的大家族可以說少得可憐。
之前被密集擺放的牌位唬住,幾乎所有人都未察覺這一點,君不犯注意到了,也僅僅只是針對其打了個問號,直到此刻認真回想,才深切感受到其中的古怪。
而與之對應的,還有一個連他自己都險些忽略過去的細節。
「祠堂古舊,從門窗到樑柱,再到地磚,都留下了歲月流逝的痕跡,但……」
君不犯停頓幾秒,用餘光觀察老吳的表情,見他只是不置可否地微笑,才接著說:「但牌位與放置它們的供桌卻很新。」
製作牌位的木頭年份很新,描字的金漆也很新,二者甚至帶著風格迥異的濕潤感,觸摸上去會讓人產生一瞬間的冰涼微軟的錯覺。
很多剛製造不久的木製品都會有這種奇異的手感。
「祠堂是舊的,牌位是新的,就會出現一個反直覺的結論。」
君不犯抬手摘下一顆表皮泛黃的冬棗,咬一口,發麵。
「新牌位替換掉了舊牌位,而且這些新來的並不是按照輩分分層擺放,因為它們的數量不足以分為二十輩,但若是在兩到三輩之內,就合多了。」
江家老宅的面積快趕上影視劇中的王府了,這麼大的宅子不會只有一兩房的人居住,鼎盛時期族人數量可能遠超三百,即使沒落了,也不會低於百人之數。
考慮到女子不得進家祠的陳規陋俗,祠堂內的牌位大約是家族一半的人,三代人分三百個牌位,只有少,不會多。
老吳靜靜聽著,似乎想知道他還有什麼高論。
君不犯唇角微勾:「那三百個牌位上的名字我都看過,什麼輩分的都有,可見布置『假祠堂』的人用了心,可惜他百密一疏,讓我們發現了兩個水字輩的『外來′牌位。」
「我抻著這根線頭順勢一拔,就拔出蘿蔔帶出泥地推斷出了這麼多東西。除此之外,我還得出了一個推論,你想聽嗎?」
老吳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,眉頭緊皺,隱於昏暗處的面龐陰鬱而漠然。
「你說,我想聽。」
君不犯垂眸微笑道:「祭祖必須在祠堂內進行,在一堆虛假的牌位、一個虛假的祠堂里,祭祖不可能成功。」
「雖然族長沒說,可在這個時候的江家,祭祖失敗就等於死亡——你猜我們這批小輩,江家僅剩的年輕人,最後能活下來幾個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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