漆雕月從來沒有聽雲十一發出過這種聲音，就像是，一個捧著辛苦摘來的野花的男孩子，滿心歡喜去送給喜歡的小姑娘，卻被對方奪過花，扔到泥里狠狠踩踏了一般。

她心房顫了顫。

自己剛剛那副模樣，說得難聽一點，躲他就好像躲病毒，要是沒有被狹小空間限制著，怕是直接就丟下他跑了吧……

正好雲十一微微抬起了眼。

漆雕月終於躲避不及，對上了他的視線。

她心尖顫了顫，滿心懊惱。

她很害怕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什麼令她酸澀的情緒。

然而，出乎漆雕月意料的是，那裡面沒有表白被隱晦拒絕的難堪，反倒是帶著幾分給她造成了困擾的內疚。

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泛著紅，眸光輕輕閃動著，宛如日光照射著閃著細碎亮光的琉璃珠。

那目光溫柔極了，就好像一團溫涼的泉水，軟乎乎地朝她包裹過來。

他就好像在拿眼神安撫她，告訴她，姐姐，說你想說的，別緊張。

漆雕月原本想叫他再離遠一點，瞬間卻說不出來話了。

她覺得，如果自己說了，一定會絞碎那一團晶瑩溫柔的泉水。

她會後悔，會非常後悔。

於是，她只好把嘴閉上，躲躲閃閃看向別處。

「姐姐，對不起。」

她沒出聲，男生卻是開了口。

剛剛的脆弱仿佛是漆雕月的錯覺，他又恢復了往日的坦然與鮮活。

他將垂在身側的手背到身後，彎了彎眼睛。

「你就當，什麼都沒聽見吧。」

「回去後，我就離開。」

為什麼要走！

漆雕月猛地抬眼看過去，對上了淺琥珀色的眼睛。

那裡面，溫暖，包容，理智，什麼都有，但就是沒有了她以往常看見的那份灼熱。

他怕她不舒服，將自己壓抑了起來。

漆雕月意識到了這一點，心臟仿佛被一隻手握住，不停地泛著酸疼。

明明，他們親如姐弟的，什麼時候就變質了？

漆雕月嗓音乾澀：「別，你別走。你一個人出去了，又要讀書，又要賺錢，太難了……」

但是，她又不知道，將他留下，是私心大一些，還是只是擔心他。

「那我留下，姐姐看到我，不會覺得不自在嗎？」

他語調平平，溫溫和和地，就好像在跟她商量什麼。

他目光中滿是包容的笑意，仿佛不論漆雕月說什麼，他都會全盤接收。

不自在，肯定會不自在。

漆雕月低下頭。

她是想要個弟弟的，至於男朋友，想都沒有想過。

她，不會有男生喜歡她的，即便短暫地喜歡，也總會有一天受不了她的無趣，她的長篇大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