芸香並未看他,為了緩解再見後首次獨處的尷尬,便隨口問說:「嘉言這兩日怎樣了?」
「挺好。」容少卿答得簡短,是有別的話想說。
芸香沒再言語,等著容少卿開口,卻半晌也未見他說什麼,只是一根一根地往灶眼裡填柴,明顯心不在焉,直到柴多得快把火壓滅了才發現,又忙一根根地把柴扯出來。
兩人間的氣氛有些低沉,各自有話難言,也知道對方心裡有話,不過是片刻的功夫,卻似一場漫長的博弈。
最終是容少卿先開了口:「我過兩天要走了。」
芸香愣了一下,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,要走了?去哪兒?是出去辦事走一時?還是……
素來能說會道的芸香,這會兒卻不知如何應話才能不暴露自己內心的不安,不讓自己顯得過分侷促,只是這片刻的語滯卻將她的心思寫得分明。
容少卿看在眼裡,繼續道:「你說得對,我遊手好閒這麼多年,沒給家裡出過一分力,也該懂點兒人事,為家裡做些事了。」
「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」芸香有些著慌地看向容少卿,下意識地要解釋,滯了一下,又把目光移開,低聲道,「爺明白的……」
他怎麼可能不明白呢,她當時說的那些話無非是想把他逼走。就是知道他一定會明白自己的用意,所以才用最尖酸刻薄的話去扎他的心窩子,故意刺痛他,拱他的火;也猜到他過後冷靜下來一定還會回來,所以她才事先去找了大爺,裝作利慾薰心的模樣說了那番話,就是為了讓大爺把他按住。
她在大爺面前那番拙劣的表演,也定然是騙不過大爺的。其實大爺信不信她是為了要一筆銀子都不打緊,她只是為了讓大爺知道,自己是得罪了了不得的人,不想給容家惹麻煩。
除此之外,她還有一個私心,就是想借大爺的口,把那些她想告訴他卻又說不出口的事告訴他。
那些往事,她能對大爺說,她能對乾爹娘說,甚至能對任何一個人講,卻唯獨對他說不出口。
如果她離了容府之後是憑她自願地再嫁,不論是是命運不濟地做了寡婦,或是遇人不淑地被休離,哪怕再嫁個十次八次,她都沒什麼可羞愧的。
偏偏她不是,她是被人做配牲口一般地塞給了個卑鄙小人,被迫有了孩子,又無奈與其「私奔」,卻在途中大著肚子遭棄。
乾娘與她說這是她命苦,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,能咬牙撐下來,已經強過多少人了,沒什麼可羞的。她也知這個道理,但她就是對他說不出口,她不想看他的知悉後的神情,震驚的,憐憫的,愧疚的……她統統不想看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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