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唉，這剛開學也忙，就忘了你轉來這事兒，教材都有吧……嗯，待會沒帶的或者沒有的，記下來，學校圖書館應該有備著，畢竟高三嘛。」

她聽著班主任急忙忙說了一串話，在堆積成山的試卷和練習冊之間穿梭，好奇瞥去，便在紙山中與一雙冷淡的黑眸不期而遇。

那是一個高個的男生，雙手插兜，低著頭，被班主任提著嗓子問：「知道自己錯哪裡沒？」

「嗯，知道了。」

「知道啥呀，聽你這語氣，敷衍我是吧！」

班主任嘮得大聲，都聽不出有多生氣，那男生也不覺有所謂，又朝她漫不經心地望一眼。

她抱著資料的手緊了緊，沒再往前站。

「誒，小南，你別看這學校面積不大，但除了縣裡這些孩子，連鄉里都有人來我們這念呢……所以我們是寄宿制哈，不管你家住得近不近，都不能走讀，那為了保護學生安全，進出當然都要打報告，然後，一個月回一次家……」

班主任老師一邊講一邊喝茶，咕嚕咕嚕地，聲音渾濁，像她坐的那趟火車轟隆，夜半顛簸都能把她驚醒。

她等了會兒，火車沒聲了，班主任在把進嘴的茶葉呸進垃圾桶里。

那個男生也沒再看她，還是懶洋洋站著，吊兒郎當的，眼角還有一滴淚光，似乎才打過哈欠，下頜線比她的高考複習計劃還要清晰。

好拽，感覺不能惹。她移開視線。

班主任是數學老師，拿好自己下節課要用的黃色三角板，出辦公室門時把他們兩人都帶上了。

「陸寧北，下次早五分鐘起床，聽到沒？人家書都溫好一遍了，你還遲到！還在那瞌睡！這你還能保住年級第一嗎！我看那幾個課代表，最近學習勢頭都很猛啊……」

原來他成績那麼好。

是年級第一。

陸寧北走路的時候也雙手插兜，外八字腳，像一隻驕傲的天鵝。

他感受到某人悄摸的注視，瞳仁銳利轉來。

她慌張低頭，劉海遮住眼睛，聽到他很輕的哼笑一聲。

「老師，這位……小南同學，看起來成績也很好，說不定下回年級第一，是她呢。」

班主任自然是鼓勵她一番，好好複習，在開學摸底考里拿個好名次云云。

到了班上，還沒進門，三人就聽到一陣嘈嚷。

「幹嘛呢！我說你們一個個又不是託兒所考上來的，這嘴巴怎麼管不住呢就……」班主任囉嗦著紀律。

他們是重點班，不用怎麼管，但也有一兩個腦袋聰明愛偷懶的，被叫起來罰站。

陸寧北就在這時微垂了腦袋，嘴角勾起一點若有似無的笑：「誒，小南同學，你全名是什麼？」

他的左耳上有個很小的耳洞，不知道右邊有沒有。

「……」她的嘴唇囁嚅了一下。

「什麼？」他的頭又低了些，耳朵離她很近，衣領上有好聞的青檸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