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順大長公主從來沒被人這樣說過，馮姑姑雖能說得上從前與她親如姐妹，但終歸不是姐妹，只是一個下人，她怎容得了一個婢子這麼說她，只是如今已成階下囚，生死都只能由他人決定，甚至還比不上馮姑姑，便是想教訓下人也被人押著。

那邊有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：「把姑祖母禁於大長公主府，此生不得再出入。」

明婧柔聽到蕭珣的聲音晃了晃神，仿佛做夢一般。

原來勢盛如康順大長公主蕭若素，也有兵敗如山倒的一天。

她長長地舒出一口氣，一切都已經結束了。

一夜驚變，死了皇帝與貴妃，玉賢宮的人來來往往又進進出出，還有啼哭不已的妃嬪和皇子皇女，盤桓此地許久不肯離去。

蕭珣自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，他是儲君，皇帝一死，他繼承大統名正言順，無可爭議。

他是最終得利的人。

康順大長公主喝的酒，送給楚檀的短劍，原來蕭珣早有打算。不僅是康順大長公主，對於蕭珣來說，他的父親才是那個罪魁禍首，康順大長公主尚且可以保下一條性命，但皇帝卻不可以，只要他在一日，便會有無數意料不到的悲劇會再度發生。

蕭珣也要為自己的母親報仇。

明婧柔讓人先護送楚檀和馮夫人出宮安頓好，她問楚檀：「大長公主倒了，阿兄打算怎麼辦？」

事到如今，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叫他一聲「阿兄」了。

楚檀很是思忖了一陣，才道：「過幾日自己想過的日子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。」

明婧柔展顏笑了。

如果可以，她也是想跟著自己的哥哥一起過日子的，但很可惜，她怕是已經沒有這樣的機會了。

她或許註定會被困在這宮中，然後重複某一個人的下場，大小鄭皇后、王皇后、淑妃、姚貴妃……

楚檀忍不住摸了摸她又高又精緻的髮髻：「以後一個人在宮裡，也要好好照顧自己，不能委屈了自己。」

明婧柔點了點頭：「不早了，再晚就天亮了，阿兄趕緊出宮吧。」

她同時也對等在一邊的馮姑姑一頷首，道：「姑姑也且先跟著阿兄一塊兒出宮。」

宮裡終究是是非之地，能越早走便越好。

馮姑姑深深地看了看她一眼，似是欲言又止，明婧柔便道：「姑姑有想說的話便說，不想說的我也不會問。」

馮姑姑這才嘆了一口氣道；「曾經與我定親的那戶人家姓明，可惜她已經忘記了，若是她記得……」

若是她記得，在沒有改過名姓的明婧柔出現的時候，便會注意到一些事，而不是一再二再而三地輕敵。

「終究這一切都是大長公主多行不義必自斃，馮姑姑也不必再掛懷。」明婧柔扶著馮姑姑一路往外面走去，「姑姑被她強留了這麼多年，如今也該像我阿兄一樣，去過自己的日子了，從前的事，便如煙雲一般散了罷。」

如果明家曾是馮姑姑的舊人，在康順大長公主的指使下，馮姑姑不僅對不起小鄭皇后，還害了明家全家，這麼多年肯定也不好過。

這也是她一直對康順大長公主忠心耿耿，但見到明婧柔之後，卻把一切都說了出來的原因。

她再也不想背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