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玧原本沒想到是王奉容，畢竟在世人眼中，這個人早就已經沒了，他只以為是蕭珣或者旁的什麼人，便也一直低著頭，反正最想見到的人已經見過了，也沒什麼好再牽掛的了。

直到走到跟前，王奉容才深吸一口氣，叫了他一聲：「蕭玧。」

她幾乎未曾有過當著面叫他名字的時候。

小的時候，他在宮裡，雖然二人是表兄妹，但見面的機會也少之又少，偶爾見到了，她也只叫他「表哥」或者「殿下」，後來長大一點，只有「殿下」這個稱呼被保留了下來，一直到成婚，到蕭玧拋棄她。

聽見王奉容的聲音，蕭玧怔了怔，似乎沒有反應過來，他這才抬起頭，卻見原本該是已經埋入土裡的王奉容又重新站在了自己面前。

他渾身輕輕一顫，竟是下意識想往裡縮。

得知王奉容死訊的時候，他已經在了弈國，也自然知道她或許是為了自己抑鬱而死，也不是沒有過惋惜。

難道她是來接自己赴黃泉路的嗎？

片刻之後，蕭玧才漸漸反應過來，問道：「你沒死？」

王奉容找了旁邊的凳子坐下，等自己好整以暇之後，才說道；「對，我沒死。」

「是她救的你？還有蕭珣……」蕭玧很快便猜了出來，「沒想到你竟和她這般好，就算是親姐妹也再難這樣幫你……」

王奉容聞言淡淡一笑：「為什麼我和她就不能好？」

蕭玧默了一陣，才仰頭長嘆一聲：「罷了，是我有愧於你，你既然能逃出來，就好好過日子。」

王奉容道：「蕭玧，難道你就沒什麼想再對我說了的嗎？」

望著王奉容依舊清麗婉約的臉，似乎並未曾遭受過什麼苦難風霜，蕭玧心裡竟有了一絲妒忌，他以為王奉容沒了他之後，很難再活下去，就算朝廷讓她苟活，她也是活不長久的，沒想到她還活著，看起來活得還不錯。

她是他的結髮妻子，他該是希望她能好好過下去的，就像他方才和她說的那樣。

但蕭玧也沒再什麼多餘的話，當初拋下她走的時候，也不是不能提前告知她，以王奉容為人大抵也是不會揭發他的，但他卻選擇了完全隱瞞她，其中有個原因便是不想多費唇舌。

如今再次重逢，她獲得新生，他將赴陰司，更是沒有話了。

他明白他該對王奉容解釋清楚，但他實在不想再說什麼。

「沒有。」蕭玧搖了搖頭。

王奉容的臉上並沒有失望，她似乎是早就料到蕭玧會這麼說。

她就沒想過蕭玧會對著她懺悔加上涕泗橫流地訴說那時的不得已。

她來見蕭玧，其實也只是為了給自己心裡一個了結。

他從始至終都是這個態度，都是不想說，那無話可說便是他們的了結了。

但王奉容卻不急著走，她在那裡靜靜地坐著，就如同無數次她安安靜靜陪伴在蕭玧身邊一樣。

許久後，她從袖中抽出一張紙，然後其實把紙展開，放到蕭玧面前。

這是一張和離書，她昨夜急著寫出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