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眼前人提醒,宋沂還真沒意識到她爹這個縣丞做的不正常。
那婦人繼續道:「正經有官身的都是流官,哪能長年累月的只待在一個地方,那樣豈不是成了私底下的封地,朝廷諸位老爺就是再蠢也不會做出這樣自毀根基之事,只有胥吏才能久任不遷,吏員位卑根生,官員權重浮萍,兩相制衡,才能叫朝廷放心呀。」
宋沂聞言趕緊翻翻自己的記憶,見了鬼了,還真是如此,在她有記憶時,她爹就在延清縣做著縣丞,到如今她眼看著十二了,她爹還是本地縣丞。
哎呀,這個先生有真材實料。
宋沂立馬往外招呼五娘上茶,又叫衛媽媽去外頭買攤子糕點,十分客氣道:「先生莫怪小女無知,實在不知流官胥吏有何分別。」
那先生並不是個蹬鼻子上臉的人物,她見宋沂前倨後恭,面色也並無波動,只手指蘸著茶水在桌上給宋沂畫了個升官圖來。
「縣丞這官一任三年,做得好的連任兩任,也只五六年的時間,任期考滿先交都察院評定,後交吏部審核,考評上上或昇州府或為縣官,考評下下則貶下處亦或白身,就是得了居中,也是調轉他縣繼續做縣丞,從沒有原地再呆幾年的。」
「照您的意思,我家安危是在上頭?我爹得罪了個能在考評上做文章的老爺?」宋沂哀嚎一聲,好哇,原來他爹這個每日家勤勤懇懇點卯該班的老實頭,竟然還闖過這麼大一件禍事。
「不錯,只是不像本地,」先生想了想,才又開口道:「我來時在府城打聽過你父的名聲,實在是名不見經傳,從未聽哪位大人提起過,若是真有,他只考評時往朝中參奏一本,就夠你爹貶職回鄉去了,哪用得著這麼折騰,恐怕是另有其人,耍的官面文章。」
「本地不是,府城也不是,照這個就只剩下都城了。」宋沂一想就頭大,她的好爹果然厲害,一惹就惹最大的,「只是那人也不嫌煩,這樣壓著我爹有什麼用,他只照做縣丞不就好了。」
「小姐錯了,用兵之道,攻心為上。恕我多嘴,宋縣丞在此為官已經十一載有餘,今年一過那可就是整整四任了。便是朝中偶然出了一回差錯,可也絕不會出現第二回,您細想想,連我一個婦人都能猜出其中的關節,這滿城老爺們能猜不到嗎?他們若是知道了此事,您猜後頭怎麼著。」
怎麼著,宋沂拿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怎麼著。
為著縣令夫人愛香,滿城有關係的恨不得全買了香料捧著送去巴結人,要是有人知道他爹得罪了都城老爺,只怕立時就要拿他爹的前程去討好人了。
等等——
宋沂忽地憶起她娘之前所說,那上一任知縣老爺刁難她爹一事,難不成?
宋沂想到這里,急忙起身來用茶水涮了杯子,再倒一杯,恭恭敬敬地捧給對面人,誠意十足的懇求道:「還請先生教我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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