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素來冷心慣了,倒也不覺得死一個人是多麼大的事情。
反倒是一旁的宋嚴有些於心不忍,見到一個人在眼前會活活淹死總歸是有些不忍的,況且此地只有他與公子二人,他便也有些放鬆敬意了,是以他想都沒想就下意識開口問道:「公子,我們要不要去將那姑娘救下來?」
此話一出,頓時宋嚴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,他當即就噤了聲,心中暗道一聲糟了。
聞言,宋懷川冷笑一聲,狹長清冷的眼底閃過一絲譏誚,他側首神色有些輕蔑地從宋嚴身上打量而過,嗓音譏諷道:「救下來,你真以為自己是心懷蒼生、救死扶傷的觀世音菩薩不成?」
這話語的譏諷意味很濃,宋嚴縮了縮脖子,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。
「不知前因後果,就敢這般信口雌黃,我看見你是腦子進水了,若是將來出了事,你只管一頭撞死,也省得連累我這個做主子的,還有這些日子外面死了這麼多人,你難道還沒有習慣嗎,現在居然連一個死人都見不得了,全天下每天的死人這麼多,你救的過來嗎?」
「看旁人可憐就同情泛濫,你倒不如可憐可憐自己,活了二十來年卻還是沒有半分長進,當真是朽木不可雕也,糞土之牆不可圬也①。」
宋嚴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,此時低頭如鵪鶉一般聽著公子的訓話,他雖然沒什麼文化,可到底也讀過幾年的書,自然能聽出來眼下公子罵人的話是有多難聽,比冬日冰雹還要冰冷無情一些。
好在沒過多久,湖水那邊就沒了動靜,只是不知為何奴僕四散離去之後,那道煙粉色的身影卻久久停留下湖邊,看樣子似乎是在蹲下來嘔吐。
風雨逐漸侵染,柳條迎風而動,此時姜府中更是沒了什麼人在走動,平瀾湖除了那道煙粉色的身影也再沒有旁人,是以宋懷川便從假山中走了出來準備離開,抬步的時候他餘光無意中瞥見了正在發呆的宋嚴,瞧著那模樣還是對那湖中的屍體念念不忘。
於是宋懷川冷笑一聲,逕自從袖中抽出了一把白玉骨扇,用力往宋嚴額頭上重重一敲,頓時一道清脆的聲響便在假山附近響了起來。
宋嚴吃痛瞬間回過了神來,察覺到公子不陰不陽的眼神,他當即熟練地低頭認錯道:「公子,屬下知錯,還請公子高抬貴手。」
見他認錯的態度倒算是熟練,宋懷川沒再說什麼,他將白玉骨扇重新放回了袖中,隨即便撐著米黃色的油紙傘率先離開了,一襲白衣在江淮煙雨之中更顯清冷疏離。
見此,宋嚴忙不迭拿起一旁合攏起來的油紙傘快步走了過去,心中倒是有些疑惑,公子今日的脾氣怎麼變得這麼好了?
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之後,眼看就要徹底離開平瀾湖的時候,梅子黃時雨洋洋灑灑,宋懷川忽而腳步微微一頓,鬼使神差朝著身後看了一眼,只見那道煙粉色的身影還是蹲在湖邊,看樣子像是在嘔吐,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,隨後便大步再次朝著前方走去,自此再未回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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