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希握著滑鼠愣了好一會兒，忽然有些怫鬱，覺得既然都這麼難了，為什麼還要想以後會不會更難，畢竟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。

「這有什麼的，我再寫一段不就好了。」

梁頌北已經走到樓梯中間，眉梢輕挑，雙手舉起，說話倒像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：「既然是姚老師的工作，那我當然得雙手支持。」

……

改完全部劇本已經到了深夜，姚希伸了個懶腰，準備下樓洗把臉。

先前她還能聽到下面收拾東西的聲音，現在已經悄然無聲了。

一樓台階處落了一張紙，她彎腰拾起，看到上面的洋裝設計圖，頁邊標著編號和套系名稱。

玻璃茶几上堆滿了零散的紙張，紋身圖案與洋裝設計圖摻雜在一起，檯燈下是未拼接完圖紙。

姚希走到茶几旁，把圖紙夾到其中一頁。

雷婉姿的本職是服裝設計，直到生了孩子才放下工作，所以她對作品集並不陌生。

單是桌上的廢稿，便能看得出它們不應該在偏僻縣城的一家小小刺青店，只有為了一座石頭山而來的外鄉客問路時才會窺見一二。

她剛要開口，便聽到了均勻舒緩的呼吸聲。

梁頌北闔眼側臥在沙發上，身子瑟縮，膝蓋微曲，是從未見過的鬆懈樣子。

姚希無意看到玻璃反射出自己的影子，慈眉善目像個居高臨下的菩薩。

突然忍俊不禁，啞然失笑。

梁美英的電話打進來時，她正好看到，眼疾手快瞬間接通，順勢推門走到外面。

「小妹，家裡燈修好了嗎？」

「是配電箱的問題，要明天才能修。」

「明天的修理費你不用管，直接讓小北掏就行。」梁美英打趣兒道：「房東在呢，哪有讓租客出錢的道理。」

姚希定了一下，懷疑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：「您不是說過房東是個腿腳不方便的婆婆嗎？」

「對呀，我姑腿腳確實是不方便，這不就把房委託給我了……」

她轉過身，靠住門面蹲下，聽著電話那頭越說越多。

他是跟著奶奶長大的，從嶺中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。

上學的時候趕上拆遷，他的學費和生活費是奶奶出租和種地攢下來的。

他高二輟學，十九歲離開了家鄉，自學讀了個二本。

後來為了照顧奶奶，他一個人回到嶺北。

梁美英說的雖多，但一切都點到

為止，只知始末，不知緣由。

姚希輕聲打斷，道出心中疑慮：「當初您為什麼來找我？」

「小北說你想要租房呀，正好我姑的房子空了出來。」

她好像又無意間踩到了陷阱。

在姚希還想問下去時，背後門面被輕敲一聲，轉頭看到梁頌北微著沙發收回手指，暖色燈光按下些憔悴，平添幾分安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