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自己送他的弓是京中最好的,幾乎趕上御賜的那把,他卻臉色森嚴,如同審問犯人。
好在她是葉清瀾,什麼時候都面色如常。
「是內府最近流出來一批弓箭,我看這把很好,就問戴大人要來了,送給侯爺助威。」她不願他誤會,即使這樣不是送禮的道理,也很快點明內情:「請侯爺幫個忙。」
崔景煜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:「什麼忙?」
他這樣的人,自然已經猜到了。但清瀾還是要說:「戴大人是江南人,不擅長騎射,在京中也無親眷,所以請侯爺幫個忙,照看一下他。這把弓原是謝儀,與此事無關的,侯爺不必多心。」
崔景煜氣得冷笑出聲。
她不說還好,一說,他更想起了,前些天跟她一起來獵場看地方的人,不就是戴玉權嗎?
「你送我弓,就是要我幫戴玉權?」他氣得手發抖:「很好。」
清瀾想要解釋,他已經打馬而去,頭也不回。
其實也無從解釋,如何解釋呢?因為凌波的事,所以一直覺得對戴玉權有所虧欠,接觸下來,發現他雖然做的是皇商,但畢竟是書香士族門第出身,也有聖賢書的底子。這樣的人如果真能成為查鹽的重臣之一,也是利國利民的好事。但他在京中有點被架起來了,雖然趨炎附勢的人多,但真正的圈子其實沒有讓他進入,偏偏這事也跟自家有關係:要不是和凌波的訂婚出了事,也許他進入京中的圈子會更順利點,至少能與沈大人一派的文官接洽。
而春狩是個好機會,所以清瀾出了個主意,讓他將內府弓箭贈人,以此作為進入京中圈子的敲門磚。官家的劃分其實很有用:鎮北軍將領,京中官員王孫,以及宗室子弟。
在清瀾看來,鎮北軍中其實需要一位這樣的人,老於世故,卻又亟需一個圈子來容納他。簡直是天作之合,何況如今是戴玉權最需要的時候,錯過這個時機,以後就不是這個價了。
在楊林城女眷的事後,有次魏夫人和她飲茶,曾經含羞帶愧說過一句話,說魏帥知道了她們在宴會上孤立清瀾的事,曾經說過一句話,說:你們不該如此刻薄,清瀾並無此心,她的棋路很正。
做名將的人都會下棋,魏帥說她棋路正,是因為她的棋路和他像。從進京來,魏帥一派坦然,毫不設防,看起來有點過於軟弱,其實是因為官家是君,他是臣,臣不瞞君,君明臣直,這是世上最正的道。叫她清瀾,是還認她做自家晚輩。
京中規矩,內外不通音訊,這已經是他作為男性長輩最明確的態度。
即使是清瀾早已做好與崔景煜終身隔海相望的準備,也有一瞬間的恍惚和悵然。這差點是她如父如母的長輩。
但如果問到底,其實在心裡,她也一直把鎮北軍當自己人。所以窺見戴玉權的機會,第一個送給崔景煜,這是雙贏的局。
只是他們如今已走到這步,他甚至不會聽她的解釋。
但也沒關係,他在她這裡,是另一種類型的可靠。就像他在桃花宴上不肯與她說一句話,但蜂群來時,他卻願意拿自己的命換她的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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