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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說這四年他們還是一起完成了什麼事的話,就是這種隨時可以兩清,老死不相往來的默契。清瀾回家之後就送了重禮到崔家,儘管知道他並不需要。

理清這些,自然該說正事。她於是直接道:「原本不該打擾你的,但聽聞鎮北軍中,有位裴照少將軍,和你向來交好……」

「我和裴照關係一般。」崔景煜打斷了她的話,看著她的眼睛漆黑如墨:「如果你是要問他和葉凌波的關係的話,沒錯,他們關係非常親密,裴照應該是真心喜歡她,只是囿於身份不能常參加花信宴。元宵節他們就在一起了,桃花宴的時候,葉凌波應該也是和他待在一起。」

他總是不會讓她失望。雖然已經這樣不見面,但見面了,仍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。

「桃花宴之後,他受傷了嗎?」她自己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太諷刺了,尤其是在桃花宴因救她而受傷的他面前。但她畢竟是葉清瀾,抿了抿唇,仍然說到底:「我找了他一天,找不到他蹤跡。」

「他神出鬼沒,真要躲的話,沒人能找到他的。」崔景煜道。

他總知道她要問什麼,要什麼,但也總是壞心腸地等著她最終說出口。多少年過去,這壞習慣一直改不掉。

明明已經是註定要做俘虜,卻總要最後再給出無望的一擊,與其說是要看她露出窘迫神色,不如說是要連她最後一絲愧疚也幹掉。

果然她就抬頭看他,仍然是二十歲那年的眼神,沉甸甸的眼睛,一眼就看到人心裡,讓人沒法不替她焦急。

「你能找到他嗎?」她立刻就問。

「哦。」崔景煜這一聲與其說是說給她,不如是說給自己。像是在說:果然還是如此。

但他也問:「為什麼要找他呢?」

他問的其實是找裴照之後給裴照的理由,但清瀾顯然意會錯了。她以為他是在說:為什麼我要幫你找他呢。

正院的鑼鼓聲仍在繼續,如同催上台的鼓點,這是最關鍵的時刻,一時一刻也耽誤不得,女子最重要的終身大事,一步踏錯就步步錯,而戴玉權的禮已經抬到外院,今天之後,一切塵埃落定,沒有人比她更明白這一個決定的重量。

而凌波從來是她心中的第一位。

所以她看著他的眼睛懇求道:「就當是為了當年的你和我吧。」

都說葉凌波厲害,但葉凌波是最傳統的刀法,話語鋒利,態度堅決,一刀一刀下去,打出來的勝利。不像她,大部分時候是最溫柔端莊的葉清瀾,似乎連蟲子也不會踩死,只在她覺得必要的時候,一刀捅在你心口上。

鳴沙河大戰結束那天,河水也染成紅色,崔景煜站在刺骨的河水裡,用刀拄地,抬頭看天空,沒有下雪,天空是一種沉悶的鉛灰色,他就在那時候想起葉清瀾。

這四年的戰爭,許多次身陷險境,他卻拼著一口氣,想活下來,想回到京城,想見她一面。那甚至無關愛恨,只是一股執念。

他常覺得她欠他的,卻說不出欠他什麼。訂婚退婚,本是兩廂情願。有什麼欠不欠的。

原來她欠他的,就是這樣一個眼神,這樣一句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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