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第二層,是如何對待魏家。北疆戰事已了,看似魏家逃不過功高震主的結局,所以陳家也好,沈家也罷,都只想著拆解鎮北軍,給魏家使絆子,藉此討好官家。但殿下是經過事的人,自然知道,朝中派系總會變化,十年前得意的勢力,十年後也許就什麼都不是了。潮漲潮落,變化萬千。但無論怎麼變,有一條變不了,就是我大周永遠需要有才幹的忠臣。」
「魏侯爺是忠臣,是大周的棟樑,也是官家的肱骨重臣,束縛他,削弱他,算計他,削弱的是大周的力量。鑽營算計永遠是末技,就算一時得勢,也不過鏡花水月。這世上只有真正做事,做好事,做實事,做有益於江山百姓的大事的人,才能是最後的贏家。這從來是官家和魏元帥的事,不是其他人應該染指的,陳家不明白這道理,盧文茵也不明白。但殿下應當明白。」
這一番諫言,格局極大,道理也極正,不僅蘇女官聽得心潮澎湃,秦女官的神色都微動。
世人沒說過謊話,都以為欺騙是極簡單的事,不知道一個人想要偽裝成另外一個人,是不可能的任務。就算竭力模仿,模仿的不過也是術,不是道。一個人的本心如何,會體現在細節中,也會體現在氣韻中,寫字講究氣韻貫通。心中沒有大丘壑和浩然正氣的人,是說不出這樣一番話的。
只是到底太正直了點,做文章是好的,用來政鬥,未免太天真了點。
秦女官於是淡淡道:「那如果如傳言所說,官家不明白呢?」
這話多放肆,雖然借了傳言的名義,但判個妄議聖上都是輕的。但清瀾從進入這暖閣時就猜到了長公主殿下不是要問責,而是要她來說些話的,在這些話里,大可以不必擔心妄議聖上的罪名。
但清瀾更清楚,長公主之所以召她,不是要她說別人都能說出的話,而是要說誰都說不出的話。
就像此刻,她平靜反問:「秦尚宮說傳言,其實我也聽說了,傳言也說,官家刻薄寡恩,但我大周國運昌隆,所以英國公之後有勇國公,勇國公之後有魏元帥,但魏元帥之後,不知有誰?」
長公主的神色都有瞬間的震動。
清瀾前面那番話,動之以情,曉之以理。喻之以義,誘之以利。但那不過是讀聖賢書的人的基本功,整個下午,只有這一句,才是真正的諫言。
「我要勸殿下的,第三層的道理,是《春秋》說的,義戰必勝。陳家行事不正,而魏侯爺行的是忠義,這其實也是殿下的家事,聽聞殿下當年和官家一起受太傅教育,殿下應當要聽到的話,由我來說給殿下聽。官家應當要聽到的話,不知誰來說給官家聽?」
清瀾的話說完,秦女官今日才第一次認真端詳起這個橫空出世的葉小姐起來。
讀書的女子雖多,但能說出這樣一番話的,是大才。
今日長公主遲遲未斷,忌憚的人甚至都不是什麼陳大人,而是另有其人。葉清瀾這番話已經點透了。
人人都知道了,盧文茵背後的人是平郡王妃,而平郡王妃,是中宮皇后的娘家侄女,不然她一個郡王妃,怎麼敢指使盧文茵公然違反長公主的禁令,在花信宴上送起小妾來。
今年的花信宴若是平郡王妃主持,因為那是世家之間的事,和沈夫人主持沒有區別。但官家指定了長公主,那是宮中內命婦的事了,因為愧疚也好,因為潛邸時的情意也好,太后薨逝之後,最尊貴的待遇和權力都被官家轉交給了長公主,而本該是天下之母的,是中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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