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也怕沈碧微太擔心,驚動了睿親王,那人對她可是虎視眈眈,凌波有心吩咐兩句,剛喚道:「小柳兒。」想讓她脫空去傳話,小柳兒機靈,知道分寸。蘇女官就咳嗽一聲,清瀾知道她意思,連忙按住了凌波的手。
長公主召見,還並不知是福是禍,但中途讓僕人去傳遞消息給別人,可是大不敬。
但也難怪凌波心中忐忑,用她的話說,叫作「好事從來輪不到我們,壞事倒是樣樣有我們的份」。
葉夫人去世之後,她早習慣自家的野孩子生活,孟夫人多病,況且別人的家事也無法插手,能幫助的有限。她和清瀾是梧桐院中唯二的兩個大人,什麼風雨落下來,都是一肩挑的。自然學會了事事做最壞的打算。
所以她雖然一面力爭上遊,一面又非常警惕所謂的「貴人」,她始終是那個沒娘的野孩子,雖然通過自己的才智和算計在成人的世界為自家賺來一份富貴安穩,但骨子裡仍然是只齜牙的小狼,隨時戒備地看著周圍的大人。
好在仍有清瀾。
這樣的時刻,清瀾始終握著她的手,她的手極暖和,平時柔弱無骨,像娘,但這時候緊緊握住了她,也像小時候娘牽著她去逛集市,緊緊拉住了她,絕不讓她脫手。
長公主殿下自然是貴人,貴人多喜歡立威,甚至不是因為喜惡,就是規矩森嚴。自家的馬車也不讓坐,跟著蘇女官的車駕過來,雖然讓一人帶了一個丫鬟,但這時候,是要主子替丫鬟扛的,怎能指望丫鬟頂事。凌波倒寧願不帶小柳兒,省得萬一是壞事,小柳兒為了護著她,干出什麼傻事來。
清瀾平日的底蘊這時候顯出來了,她不僅自己比凌波鎮定,連丫鬟春鳴也比小柳兒鎮定得多,還安慰地握住了小柳兒的手,安她的心。
清瀾和凌波跟著蘇女官在公主府的二門下了馬車,跟隨她穿過重重庭院。這次的路線和當初長公主飲宴時不同,經過許多陌生院落,裡面種的都是竹子,這樣的大雪天,仍然綠意幽幽,只是雪太大了,壓折許多。竹子斷了原來是這樣,從中間裂開一半,袒露出裡面慘白的內壁,一路酣暢淋漓地撕下來,像一道道傷口立在雪中,有種決絕的快意。
怪不得裴照那傢伙愛穿綠色呢,原來綠色也有這樣的一面。
偏是這時候,偏想起這些沒用的事來,凌波在心裡狠狠唾棄自己,繞過一處迴廊,嚇了一大跳。
雪地里跪著一大片人,約有三十來個,一樣的舊紅色袍子,一看就是鎮北軍的舊戰袍改的,一樣的簡單梳妝,簡直如同一支女兵。
凌波知道,這是鎮北軍那群告狀的女眷,她們竟一直在長公主府中,看起來已經跪了一陣了,雪已經沒過膝蓋。魏珊瑚直挺挺跪在前面,睫毛上都落了雪,但神色堅毅,見她們進來,看了她們一眼。
是該覺得快意的,但凌波一點也不開心,甚至心中有點惻隱起來。
她本能地看向清瀾,清瀾的臉色卻平靜得如同什麼都沒看到一樣。
「到了。」蘇女官將她們領到花廳中,外面就跪著鎮北軍的女眷,廳中則燒著地龍,溫暖如春,凌波知道這是宮中貴人立威的方法,衙門中也同此法,不管告什麼,只要是下告上,就先打三十殺威棒再說,省得說出不好聽的來了。
但她也沒想到長公主接下來的安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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