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此,沈碧微的回答是一言不發,只把燭火往他面前晃一晃,沈家的蠟燭已經是煙極少的了,但燭煙往他臉上一飄,他還是劇烈地咳嗽起來。韓娘子在旁邊看著,心中也一驚。
誰能想到呢,看著玉樹臨風的一個王爺,身體底子這樣弱,實在可惜了……
「不嘴硬了?」沈碧微問他。
趙衍澤咳得答不上來,臉色通紅。沈碧微雖然臉冷,其實對他還是不錯,韓娘子上來添茶,她接過壺來,直接將杯中茶葉清空,只倒了半杯白水,自己還試了試杯沿,吹了一下,再遞給趙衍澤道:「喝吧。」
趙衍澤就著她的手喝了,他確實是脾氣極好,一笑,眉眼都彎彎,趙家人相貌出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,他父親當年也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,趙衍澤也像他,眉色疏淡,膚白得不祥,唇色也淺,不是長壽之相。
可惜這樣好的身架了,趙家是馬背上打的天下,都高大舒展,要是不這麼弱,其實也是武將的好材料。
「藥呢?」沈碧微問他身後的隨從福安。
「上個月換了個太醫,說是藥吃多了也傷身,就停了。現在每天只喝湯藥,半月下一次針。」趙衍澤仍然抬頭看她,他連瞳色也淺,在燈下幾乎是菸灰色,笑起來眼尾有顆小痣,和他父親一模一樣……
倒是有個說法,說趙衍澤久病,是趙家人在英國公的事上虧了心,開國第一功臣,抄家奪業還不算,連尚了公主的英國公世子霍翾也害死在了白馬驛。因為官家涼薄,不報應在皇子身上,反而報應在趙衍澤身上,要讓睿親王一宗都絕嗣,讓官家享受摧心折肝之痛。
但官家在他身上付諸的心血,確實比哪個皇子都多。光是太醫就不知道換了多少。太醫院私下都說,說要做太醫院首領,請孕脈,保長壽都是其次,先得學會治虛症才行。只要在血虛一症有所建樹,立刻就能青雲直上。
趙衍澤的病就是虛症,還是最難治的血虛,由此衍生出諸多病症,冬日不能見風,也不能受炭火氣味,一概四時衣物,都由蘇州織造局單開一條織廠貢上。這都是老生常談了,去年暑熱,官家又要賜他清泉宮,被勸諫了幾次才停下。
沈碧微小時候不知道厲害,還敢帶他去上林苑捉鳥,就消失了一下午,闔宮找翻了天,皇后娘娘都急得一身汗,伺候的宮人跪了一地,趙衍澤自己倒沒事,拿著沈碧微給他買的糖人笑眯眯的。
但沈碧微如今已經長大了,不似小時候是個混世魔王了。
「行了,差不多就回去吧。」她催促他:「讓宮裡知道,又要著急了。」
其實哪是宮裡,中宮自有自己親生的皇子,真正著急的從來都是官家,可見人間皆苦,貴為天子,也仍然也諸多不如意。
「知道了。」趙衍澤倒是好說話,趙家人其實都薄情,但他薄情的一面也從來不朝著她。說著要走,卻又不動,仍然在磨蹭。
「要我拖你?」沈碧微立刻把眉毛一挑。
他笑眯眯,沒說是也沒說不是,只是笑著往後一仰,倒是巨大的一隻,像一頭白色的鹿,有著漂亮的一對大角,愜意地躺在草地上,袞龍袍上的銀色龍紋在燈下微微地發著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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