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輕的女孩子有種天真的殘忍,因為不相信自己會落入這樣悲慘的境地,但又隱隱地知道害怕,所以更要和她劃清界限。夫人反而好些,畢竟都是念佛的慈悲夫人,就算議論也是在背後和自家心腹面前,當面總是說,可惜了這樣的相貌人才,有些心善的,甚至還說得落下淚來。
但不妨礙她們仍然視她為異類,儘管她仍然是四年前的葉清瀾,再著急也仍然是世家小姐的範本,即使疾步走來,仍然只是釵環微動。
來得匆忙,她只穿了一件家常的杏色大袖褙子,披的是銀鼠披風,更顯清瘦,頭上沒有戴頭面,想是匆忙趕來,只戴了個昭君套,銀白色鋒毛襯著她如玉面容,不施一點脂粉,連唇也只是自然的淡紅色,仍然美得讓人心中塵念頓消。
崔景煜平靜站在夜色里,看著她走向自己。
她當然是不準備來這個封侯宴的,不然不會只挽著這樣的家常小髻,當年是怎樣說好的來著,封侯拜相,讓她做自己的誥命夫人。她也曾紅了臉,罵自己是登徒子。
只是轉眼就到了今天。
成年人的世界總是這樣,沒有純粹的黑與白,只有一望無際的灰。他的封侯拜相併不痛快,只有無盡的算計與陰謀,最終連她的妹妹也是其中一個。二十歲的崔景煜,和十九歲的葉清瀾,他們能預料到這一幕嗎?還是一廂情願地在山中賞桐花,以為這世上真有一個天長地久的未來?
葉清瀾走到他面前,盈盈一拜。
他是主家,聖上親封的定遠侯,就算要給平郡王妃和代表長公主殿下的蘇女官行禮,都該在他後面。
「聽說舍妹在侯爺府上出了事,我來接她回家。」她平靜地垂著眼睛道。
他只是安靜地看著她,目光似乎有千斤重,因為她始終也不肯抬起眼睛來看他一眼。
「五陵年少金市東,銀鞍白馬度春風,落花踏盡游何處,笑入胡姬酒肆中。」當年為他念了這句詩和他賭氣的日子,已經一去不復返了。他如今是炙手可熱的崔侯爺,滿京中的夫人小姐趨之若鶩,都想嫁得這樣的貴婿,她自然也不再有賭氣的資格。
所以她一眼也不看他。
「好。」清瀾聽見他說。
「侯爺。」饒是盧婉揚心思再深沉,這時候也有點急了,要是事情就這樣結束,那不是坐實了盧文茵指使陳夢柳和楊巧珍欺負葉凌波的事嗎?所以她不由得道:「此事事關我姐姐清譽,還請侯爺查清楚……」
盧婉揚到底年輕,她廣讀詩書,了解了世上所有的事,唯有一件事不曾經歷。
她如何懂情字。
「花信宴雖是大事,但軍中只聽命於聖上,沒有任由盧小姐調動的道理吧?」何清儀淡淡道。
盧家姐妹素日橫行霸道,欠下的債,此時都趁這時候來追討了。眾夫人聽著,也沒有要幫忙說話的意思。
但聽在清瀾耳中,又是一番天地了。
到底是崔侯爺,花信宴才到蘭花宴,盧婉揚和何清儀就都下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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