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場大雪永遠不會停。
但那也沒關係,她是葉清瀾,京中三十九家能舉辦花信宴的世家小姐里,她也是最合乎規矩的那個。她演練過所有的場景,無師自通所有的回答,什麼也不會讓她失措。
除了他的不放過。
就像此刻,他並不接她兩清的話,只是冷冷道:「是嗎?剛剛燕燕可不是這麼說的。」
「燕燕是小孩子,不懂事。不知道世上的事不是一成不變的,」她平靜地道:「但沒關係,我會慢慢教她的。小孩子總是要教才會長大,侯爺也會教好禹山的,不是嗎?」
她是最會京中規矩的,自然也會一層話里藏著一層話,崔景煜知道她說的是——魏禹山也曾念念不忘當初的事,冒犯了我,我不也沒有計較嗎?所以你也不該計較燕燕吧?
「葉小姐當然覺得這是冒犯。」崔景煜語帶嘲諷:「畢竟葉小姐最知道什麼叫人心瞬息萬變,燕燕也不必向別處學了。」
她被刺傷的時候原來是這樣的,仍然是那樣垂眉斂目的神色,但睫毛有瞬間的顫抖,唇也抿起來了。他在北疆無數次夢見過這場景,也許像魏帥說的,戰爭真的會磨損一個人的心性。他曾經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,但此刻想的竟然是究竟哪句話最能刺痛她。
韓月綺說紫桐花,銜山月,打來給她做披風的白狐狸,他全忘了。就像那一場婚約一樣,是埋在沙漠裡的古城了,那天從天山下的冰河過,春汛把古時王孫的墓沖壞了,隨葬的珠寶和白骨都散落在河灘上。凌煙閣上的萬戶侯,不過如此。
這世上有什麼敵得過時間呢。
當年承諾的那個未來當然不在了,紫桐花,銜山月,都不再屬於他們,他們擁有的只有這一點遊絲般的過去,如同沙子一樣抓不住。
所以他要刺傷她,諷刺她,看著她平靜面容露出痛楚,看著她還為他有情緒的起伏,仿佛她還是他的葉清瀾,他也仍然還是她的崔景煜,他們還是在滿山桐花里許下諾言的兩個無知的年輕人,不知命運的險惡用心。
但她畢竟是葉清瀾。
短暫的失態之後,她立刻又回到那個無懈可擊的端莊大小姐的模樣。
「如今已經時過境遷,侯爺顯然也已經走出來了,都要在花信宴上解決婚姻大事了,我們再糾纏下去自然是冒犯。」她平靜地昂著頭,連牽著燕燕的手指也不曾顫抖一下,道:「好在當年的事我也已經忘了,請侯爺也忘了吧。我們各自約束好各自的人就行了。」
崔景煜的眼神都不是冷可以形容的了,一瞬間暗得如同烏雲壓城時的天空。
「好。」他連下頜角都咬緊了:「很好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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