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勸,是要我改心意,諫,是臣子直言規勸,要為君的人改正錯誤。」她輕描淡寫點出葉清瀾話中深意:「你也擔心,我想替鎮北軍的將領休妻再娶?」
殿堂內氣氛頓時一冷,葉清瀾仍然垂著眼睛,抬著頭安靜跪在地上,並不說話。
但她的不回答已經是答案。
「你放肆!」公主旁邊的女官第一個發難:「你是什麼身份,竟敢質疑殿下?」
葉清瀾仍然垂著眼睛,白色的面孔漂亮得像一朵蓮花,看不出一絲慌亂。
「殿下不需要替鎮北軍的將領休妻再娶。」她這樣平靜回答長公主:「但只要花信宴上再出現任何休妻再娶的事,世人都會默認是殿下的授意。」
她抬起眼睛,安靜地看著長公主道:「懷璧其罪的,是殿下,手捧著燙手山芋的,也是殿下,生在帝王家,殿下應當早就明白了這道理。不是嗎?」
滿座皆驚。那女官指著她,幾乎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。是了,宮闈中的人讚賞一個人,多半是誇她禮節周全,不比宮中差。但如果一個人,能講出宮中的人都講不出的話,那恐怕她們也從容不起來了。
「你放肆!」女官正要喝止她,卻被長公主抬手阻止。
年輕得看起來不過三十歲上下,艷麗得如同一株墨紅色牡丹的長公主殿下,似乎並未被清瀾的話震驚,而是十分平靜地問:「那依你的意思,本宮當如何自處呢?」
她以禮相待,清瀾自然也以謀士的禮節回。
「昔日子路問孔子:『衛君待子而為政,子將奚先?』子曰:『必也正名乎!』我能回答殿下的也只有這一句,『名不正則言不順,言不順則事不成。』為今之計,殿下不如先辦一席,曉諭天下人殿下主持花信宴的初衷,然後設負責人若干,分別約束京中侍女、鎮北軍將領,嘉獎鎮北軍女眷,選出數人,封為誥命。再靜觀後變。」
她引用的論語典故,是衛國禮崩樂壞,衛靈公昏聵無道,子路問孔子,如果衛君請你去主持朝政,你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?孔子回答的是先正名。凌波閒時發的牢騷並不假,花信宴如今確實禮崩樂壞,夫人里,本該主持的幾個老王妃病的病,老的老,平郡王妃還沒接過班來,沈夫人也常年病著。小姐里,沈碧微不冒頭,盧文茵強扶盧婉揚上台,弄得一片混亂。再加上鎮北軍回京的事,確實是燙手山芋。
要光是這些,清瀾也不會管的。
但鎮北軍的女眷人心惶惶,京中官員宴請鎮北軍將領,日夜飲宴,歌伎舞女,小妾流水般送,危及花信宴的名聲,再這樣下去,要出大禍事。盧文茵心性歪得很,韓月綺也忙,只有她葉清瀾,看得穿,也知道如何撥亂反正,才有這一番諫言。
但她其實本來也不準備諫言的。所以才會有長公主此刻淡淡笑道:「是番好諫言,但為什麼要沈碧微替你進言呢?」
其實今天進來時葉清瀾就並不擔心,她這番話字字珠璣,長公主殿下當年就睿智英明,怎麼會聽不懂,更不可能怪罪她。
她於是也微笑著答。
「殿下自然不會為世俗紛擾,因人廢言,但我也不能徒增殿下的負擔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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