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桂英倪著院子左側的解堰，他手腳麻利地搓洗著衣物，明明已經進入深秋的季節，村里人都冷得穿上兩件衣服了，他還穿著一件薄秋衫，高大的個頭蹲坐在小小的馬扎凳子上，彎腰洗褲子的時候力氣極大，寬闊的肩胛骨和手臂上的肌肉，隨著他的動作，一鼓一鼓的，那張長年在外活動，曬得頗黑的皮膚，此刻的臉色竟然隱隱透著一些紅。

王桂英活了大半輩子，哪裡不明白解堰為什麼一大清早起來洗褲子，她冷哼一聲道：「額看他的確是病了。」

「啊？」解嫣放下手中的梳子，著急地站起身來：「二哥真病了？」

從小到大，在她的印象里，二哥身體一向康健，鮮少生病，這要是真生病，那可不得了。

「不僅病了，還病得很嚴重。」

「那咱們得趕緊帶二哥去赤腳大夫那裡看看。」解嫣著急起來，要去拉解堰看病。

王桂英喊住她：「你去幹什麼？你二哥犯得是相思病，誰能治。」

解嫣腳步一頓，聽明白自己老娘說得話以後，小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，不可置信地指著院中的解堰道：「媽，二哥，二哥他，有喜歡的人了？」

不外乎她這麼驚訝，印象中，她二哥好像對所有的女同志都沒啥興趣，他返鄉以後，每次媽給他介紹對象，他不是找理由推拒，就是各種敷衍了事。

村里和其他村有不少未婚姑娘對他有意，他都避如猛獸，這讓許多人猜疑，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，所以對女人不感興趣。

她媽聽到那些流言蜚語，心裡憋了一口氣，為了證明自己兒子那方面行，這一兩年瘋了一般給他介紹對象，可沒一個成的，那些關於二哥不行的謠言，也就越傳越烈。

如今二哥有了喜歡的對象，按理來講，她媽該高興的，可看媽的臉色，明顯不悅。

莫非二哥喜歡的對象，有貓膩？

解堰將褲子被褥都清洗乾淨後，缸里的水也見了底，他沒甚在意地把褲子被褥擰乾，整整齊齊地掛在院中的晾衣繩上，接著拎上水桶，走去村裡的水井裡，拎兩桶井水回來，把水缸的水灌上。

偌大的院子裡，靠左側擺水缸的位置，開了一小塊土地，裡面種了一些白菜蘿蔔、姜蔥蒜之類的作物，鬱鬱蔥蔥長得十分整齊。

而在院子的右側，靠路口的位置長著高大的歪脖子棗子樹，往裡是牲口房、家禽房，牲口房裡養著兩頭小羊，正在咩咩叫，家禽則按照村里大隊的規定，養著四隻雞、兩隻鵝，也在叫個不停。

解嫣拿著一把鐮刀，在院子的菜地里割下兩大顆大白菜，將去掉的老葉子，合著昨日去山上割得豬草一起剁碎，再加一些麥麩子攪合，一邊投餵給雞鵝小羊吃，一邊看著她哥的動作，欲言又止。

解堰沒看她，水倒完以後，他放好水桶，拿上一把大掃帚，把院子裡的落葉泥巴，清掃得乾乾淨淨。

這是整個陝北農村人們都有的習慣，都喜歡每天起來把院子打掃乾淨，倒不是愛乾淨，而是夜裡風沙大，夜風會捲起黃土高坡上的泥土，吹得滿院都是灰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