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年低眉斂目,意志衰頹,歪著腦袋說:「可是我有什麼辦法?你說的這些,都解不了我如今之困。二郎,你有辦法叫張將軍親自進來見我一面嗎?」
高觀啟說:「我豈有那樣的神通?我連我父的那些舊屬都不能收服,還能奈何得了魏凌生?」
他臉上黯然失色,眼神虛虛看著前方,自我菲薄道:「我父親一死,我在他眼中最是無用,僅有陛下恩寵,不能成事,所以他才會放我進來。可不怕與陛下說句實話,就算我能帶著陛下口諭出去,也未必能說服多少人肯信我。」
青年抱著他肩膀痛哭:「二郎你受苦了。你我兄弟二人,怎會落得這樣境地?」
眼見時間已過去大半,而青年口風毫無鬆動,高觀啟知他防備自己頗深,再多勸說暗示,只會愈發引他猜忌,也不會有比目下更好的時機。
他拍著青年手背,將諸般利弊在腦海中拉扯比量,只當自己是尊冷血無情的木石,諸般遲疑便在冷硬下來的心腸里蕩然無存。
他眼底帶著幽暗的戾氣,恨聲道:「魏凌生若是非要將我等逼入絕路,我也不怕與他玉石俱焚。他自己都無畏懼,我又何必替他顧慮?」
青年驚疑看著他,問:「二郎還有什麼手段?」
「陛下知道,謝仲初為何要對陸向澤的身份瞞而不報嗎?他若只是怕得罪魏凌生,就不會在蒼石城裡設伏殺宋回涯了。」高觀啟冷笑道,「季歸年偷梁換柱,那真正的陸向澤去了哪裡?謝仲初去北胡走過一趟才發現,魏凌生將他那位好師弟割花了臉,送到寧國做了所謂的六殿下。」
青年微張著嘴,驚愕道:「所言當真?!」
高觀啟說:「千真萬確。謝仲初還曾用這秘密,要挾宋回涯替他拿了敵將首級。此事在江湖在已傳遍了。」
「難怪……難怪!」青年用力拍了下掌,站起身在殿內來回走動,多年來大惑不解的疑問此時終於茅塞頓開,嘴裡喃喃道,「我說他陸向澤怎麼就用兵如神,好似開了天眼了,所到之處敵人望風潰敗,千軍難擋,原來如此!原來如此!」
青年精神抖擻,反身抓住高觀啟的肩膀,壓著嗓音激動道:「二郎!這事你怎麼不早說?」
高觀啟苦不堪言地笑道:「謝仲初臨死都不敢說。連我父,就算被魏凌生虐殺二子,還要替大梁守這秘密。我若是說了,是要受千古唾罵的。如非走投無路,我只會將它爛在肚裡,帶進棺材。」
青年容光煥發,振奮道:「高侍中是個愛民如子的賢臣,所以受他算計。可前車之鑒就在眼前,二郎你怎麼也糊塗了?魏凌生這樣的奸詐小人若是登位,哪裡能有百姓好過?」
青年朝著門外窺探一眼,拉住高觀啟的手道:「二郎跟我來!」
他帶著人繞去了床榻後方,從角落裡翻出一個布帛包著的小盒,小盒裡有條腰帶。
他撕開腰帶的夾層,取出一卷血書。
高觀啟粗粗掃了兩眼,看出是誅伐魏凌生的召令。
「這上面蓋了我的私印,我同張將軍他們說過,四人各持一卷,你帶著這東西出去,他們便知你是我心腹,不會疑你所言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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