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年燥怒道:「那豈不是正中魏凌生的下懷?」
高觀啟說:「下下之策,亦不得不為。我父如今還能信陛下的恩澤嗎?他何曾是那種會知恩圖報的君子?我做了他幾十年的兒子,最懂他心腸狠毒,他就是一條刁性難改的豺狼,誰人也不相信。陛下,就算您現在屈尊降貴地將他請進宮去,縛我手腳到他面前好言賠罪,他也只會當你做蛇蠍,而非是明主。」
高觀啟聲淚俱下:「陛下!您數次救二郎於水火,只有二郎會真心實意地為您打算,從無異心!陛下若是不信,盡可叫人去召我父入宮,他如不推辭,我亦半句不說,自刎殿前,平此風波,以明忠孝。免得陛下疑我誠心,覺得我與那魏凌生暗中勾結。」
青年說:「我早已遣人去問過了。侍中稱病不見。」
高觀啟已知結果,面上帶著悲戚之色,閉目默默流淚,心灰意冷地說:「他怕死得很,定然是不敢去的。」
青年走上前,見他臉上滿是含冤負屈的傷痛,全然不似作偽,在他床邊坐下,輕聲細語地寬慰道:「二郎!你哭什麼?我哪裡是在責備你?更別說是懷疑了!你我相識數十載,豈止是君臣之誼,更是手足之情。我待你冷落,只是在氣我自己,為何幾次三番著了魏凌生的奸計。我就說,他與你平日素不對付,怎麼偏偏這次這麼好心,主動說要救你。到頭來是拐著彎地算計我!」
高觀啟臉色稍有緩和,拖著疲累的身軀與青年詳盡分析:「陛下只是疏忽了一件事,我父那幫朋黨,願意追隨我父,是因利字當頭,鮮少知己。卻也性情畏縮,絕無謀逆叛亂的膽魄。眼見陛下對我父生厭,這幫人自然見風使舵,棄絕門牆,更甚者恨不能落井下石,好撇清關係,以求自保。我父自然也深諳這群牆頭草的嘴臉,此時該明了自己大勢已去,在另謀他算。」
青年愁眉苦臉道:「我怕的就是這個。高侍中一走,朝中連個能與魏凌生制衡的人都沒有。他們若倒戈魏賊,往後朝中,更無人將我放在眼裡。」
高觀啟立馬嗤笑道:「魏凌生又有哪裡不同?不過是個更得勢的賊子罷了。朝臣畏威吞聲,對我父積怨已久,對他魏凌生又何嘗不是?他們已錯過一次,不怕重蹈覆轍嗎?倒台一個高家,還會起來第二個高家,只看是誰能趁此出頭。」
青年眉目稍動:「……二郎的意思是?」
高觀啟思量片許,也有遲疑,最後還是一臉正色地掀開被子,從床上下來。不顧青年阻攔,跪到地上與他鄭重行禮,說道:「如今高家僅剩我一男丁,我不受我父看重,可與陛下從來親近。這次陛下在眾目睽睽中將我從高家救出,滿朝皆知陛下對我恩重……若陛下信得過我,由我去與那幫臣子商談。」
青年趕忙彎腰扶他,高觀啟不動,青年無奈低下頭道:「那幫老臣還是好說,就怕魏凌生籌謀多年,意不在你高家啊!」
高觀啟說:「魏凌生志在北伐,而今困境多限於金錢,何苦在這緊要關頭掀起民生動盪?大不了我將高府家財盡數捐出,以助軍資。魏凌生識得輕重,斷不會再趕盡殺絕。陛下,臣如今是毫無私心,唯願報陛下深恩,請陛下信我!」
他說著躬身要拜。
青年亦未料到他能做到如此地步,連忙半蹲下去,用力握住他的手,與他視線平齊,真情流露,嘶聲道:「我如果連二郎都信不過,還能信得過誰?!二郎,你快起來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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