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知怯沒在理他們,自顧著坐在一旁的小凳上,掰起腿,彎著腰朝鞋底看。
她總覺得先前踩著了什麼東西,走起路來不舒服,定睛分辨了會兒發現是塊凍硬了的狗屎,於是從地上撿起根木棍將它挑了下去。
宋知怯在衣服上擦了擦手,回過頭,就見鄭九閉著眼睛,一副不忍再看的表情。
邊上賭鬼同是繃著臉,緊抿的唇線寫滿了此刻一言難盡的心情,後才悠悠吐出一句:「師侄……你可不能這樣。」
……她這就成師侄了?
宋知怯不明所以,認真想了想,誠心問:「你們走路能不踩狗屎嗎?街頭巷尾可那麼多野狗呢。」
「我不是說這個……」壯漢吸了一口氣,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從自己嘴裡說出這四個字,「有辱斯文!」
宋知怯不屑扯扯嘴角。
斯文?她連斯文倆字都寫不端正,還能怎麼辱了它了?
她見幾人聊完了,拍拍屁股走上前,老氣橫秋地背著手,打聽道:「你們是做什麼的?」
賭鬼說:「跑江湖的啊。」
宋知怯臉上寫滿了操心:「跑江湖也不能天上掉錢啊。你們是做什麼營生的?」
她覺得不留山的前景有些渺茫,招進來一窩的窮鬼。想到蒼石城裡那幫吹噓自己是大人物的江湖客,每日跟地痞流氓似的到處打秋風,腦門不由一抽一抽地疼,捂住嘴驚呼道:「不會是靠訛人吧?!」
幾人深感羞辱。沈歲與賭鬼爭先恐後地道:「你這小丫頭,怎麼污人清白?!」
「我等雖長相醜陋,可也是有氣節的!你拿我們與誰做比對?」
「你怎麼不說說你師父,是靠的什麼掙錢?」
宋知怯張大嘴巴,正要暢言——她師父幾次賺錢……腦海中閃過血腥的幾幕……似乎比訛人還要可怕,都是在殺人之後。
她猛地沉默了,嘴唇跟著顫了顫。
那兩人審視的目光一下射到了宋回涯身上。
宋回涯也是懵了,但混亂中更想不起自己過去是靠什麼謀生,只感覺這盆黑水潑在背上,比六月的飛霜還要冤屈。
好在此時鄭九說了句話為她解圍:「宋門主一劍千金難求,只要點頭,多的是人為她奉上金銀財寶。可宋門主不慕榮華,視金錢為外物,自然也不會鑽營此道。」
師徒二人如蒙大赦,頂著冷汗用力點頭,無端有種逃過一劫的慶幸。
「至於他二人,賺幾兩賣命錢。」鄭九慢條斯理地道,「我是個唱戲的。」
「我也會唱曲兒哩!」宋知怯拍拍胸脯,「我可以幫著九叔一塊兒唱,九叔只用分我一點賞錢。」
眼見她就要當場露一手,宋回涯擔心她又唱出什麼淫詞艷曲,那自己在江湖可能真要身敗名裂了,當即一把捂住她的嘴。
宋知怯將師父的手掰開,說:「老瞎子也是教過我幾句正經詞的!」
她在臉上堆出憨態可掬的笑容,朝著鄭九抱拳賣好:「九叔如果願意教我,我也能學,我唱得可好哩!」
宋回涯尤記得鄭九當日鬼魅般的身形,步法行雲流水,身姿柔似細柳,可一招一式又暗藏余勁,勢破竹。單論攻法技藝,這絕對是位一等一的高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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