嚴鶴儀跑到梁洗身側,止住她要上前探查的腳步,警惕地審視婦人,懷疑她還藏有什麼後手。
付麗娘捂著傷口,血液汩汩流出。滾燙的鮮血澆過冰冷的皮膚,那灼傷的錯覺蓋過了身體的疼痛。
付麗娘張開嘴,感覺渾身的肌肉都隨著溫度的流逝,開始不受自己掌控。
臨了之際,她沒有看見所謂的走馬燈,不曾見到那些十數年陰陽相隔的至親的臉,隻身若黃葉,飄飄蕩蕩地又回到了十多年前,那個記不清何月何日的雨夜,她一手按住兒子的肩膀,將他推回屋內,自己跟在一群江湖客的身後,追著宋惜微跑去。
那天的雨下得真大啊……
她穿過萬葉千聲的的竹林,迎著陰寒刺骨的風,在一片詭譎無光的雲濤下,竟是真的衝出了險曲崎嶇的山林。
摧殘了一夜的雨停了下來。
付麗娘站在高處的一個草棚下,遙望著宋惜微嘆一聲可惜,仰頭與她四目相對,隨即將劍深深刺入泥地,被濕透的、沉重的衣裙壓倒,閉眼躺在了河邊。
徹夜的雨水混著泥沙積成一窪水潭,渾濁的水中看不見宋惜微的血,同時也淹沒了她的臉。
高清永氣急敗壞地追來,叫喊著要將人分屍。
天光幾乎在那一瞬破開,水面盛著大日,金燦燦地升起。幾個看不清面容的俠客坐著木筏從河中趕到。
雙方爭討著不知所謂的事,幾次拔刀動劍,最後那群俠客背走了宋惜微的屍體,消失於湛藍的河面。
木寅山莊又成了那個絕跡江湖的木寅山莊。
付麗娘怕了一輩子,忍了一輩子,今時才發現,死原來不可怕。
多少難解的離情都不過是場有休止的噩夢。到此終了了。
宋惜微死前特意朝她望來的那一眼,是不是就想同她說這句話?
付麗娘唇角笑了起來,從喉嚨里咳出兩口血,掙扎著說道:「告訴我兒……無論他要怎麼走路,成敗由己……輸贏自負。」
梁洗拔下鐵爪扔在地上,看著手中刀,遲疑問:「你兒是誰?」
嚴鶴儀用手肘撞了她一下,應道:「若能相遇,便代為轉告。請問夫人名姓。」
付麗娘已是聽不見二人的聲音,眼睛望著虛空,彌留時喃喃低語道:「記住了嗎,我兒……別回頭……對不住……」
嚴鶴儀隔著三尺的距離,一直看著她咽氣,又等了片刻,走上前試探她的鼻息,確認她已魂歸西天,才徹底放下心。
梁洗已在石室中搜過一圈,手中拿著塊牌位,還有一本書走了過來,嘴裡嘟囔道:「這裡究竟是機關陣還是墓穴?怎麼又有個牌位?你看看,不會是謝仲初吧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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