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回涯托著下巴,奇怪道:「你們斷雁門,不就是最大的匪賊嗎?賊首護著自己的金山,何時也能成一種仁德了?」
「平日吹噓的人太多,葉門主真拿自己當天上神仙啦?」宋回涯偏過頭,笑意微涼道,「你視天下人為螻蟻,這不過是傲慢。若還要這群螻蟻對你感恩戴德,那就是愚蠢了。愚不可及啊。」
葉文茂臉色鐵青,指著遠處朝這邊窺探的路人道:「你若要說惡,難道這市井街巷裡的百姓就不惡嗎?他們不過是窮得可憐罷了!他們倚人籬壁,仰我鼻息,才要對我百般順從。但是貪婪庸鄙、殘忍刻薄,這是人性!他們身上的惡,遠比我做過的多。衙門裡的卷宗,一樁樁一件件都記得清清楚楚,與他們相比,我兒不過是瞧不起那泥腿小子,打了他一個巴掌。為何你非要與我們過不去?」
身後弟子被他話語觸動,深以為然,俱是心生不平,同仇敵愾地瞪視宋回涯。
宋回涯看著諸人,忽然說道:「我有一個徒弟。」
眾人不明所以。她指向對面一家商鋪門口鋪著的青石,緩聲道:「她就像是石階上的這片苔蘚,諸人從她身邊踩過,步履如何,她便如何。
「諸人惡,她就惡。諸人善,她就善。
「於是在她這淺短浮生里,她學會了奸詐、陰損、狠毒、私利、短視……諸多種種,性情卑劣。」
宋回涯搖頭說:「她是個很壞、很壞的人。若不是遇見我,多半會成為君子眼中的禽獸,江湖人口中的孽障。」
葉文茂正欲開口,宋回涯語氣冷了下來,接著道:「世人身披纖羅綢緞,腰佩無暇白璧,口飲玉液瓊漿,以為自己纖塵不染、風骨絕俗。去照鏡子,才發現鏡中人面目醜陋,便認為這面鏡子罪該萬死,合該受人踩踏,不見天日。這未免太過好笑了。」
葉文茂面容扭曲,近乎猙獰,終是克制不住,暴跳如雷道:「宋回涯!我給你留三分薄面,真以為我葉文茂是在怕你嗎?你放的什麼狗屁,你又以為你是誰?無名涯上不過數百人便碾得你如喪家之犬,你非逼得我與你撕破臉皮,你也討不到半分好處!」
「葉門主,我說過,不知你門下弟子是否有轉告。」宋回涯唇角弧度緩緩下壓,神色肅然莊重,「門主既盛情相邀,我自不會拒絕。這是第二次了。」
說罷一撐桌面,騰躍如風,輕盈而去。
葉文茂面色大變,大腦空洞一瞬,急追在後,咆哮道:「站住!宋回涯——!你給我站住!」
葉觀達所住的院落,早已讓葉文茂調集山中弟子守衛,三步一人,五步一崗,可謂固若金湯。
宋回涯身形快如鬼魅,翻過高牆後,踩著屋頂青瓦而走,如入無人之境,甩開一眾追兵,徑直衝向最為森嚴的院落。
葉觀達正被關在屋中與人喝酒,聽見屋外瓦片簌簌滾落,一時火冒三丈,起身去拿牆上佩劍,想與宋回涯拼個死活。
剛一轉身,就見窗口被人撞破,天光與劍氣一同劈下,不待反應,便被緊隨而來的劇痛疼暈過去。
葉文茂趕到時,宋回涯已提著一隻血淋淋的斷手,站在高牆之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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