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樣最為煊赫家族的掌權之人,又能如何呢?跪在殿門外,君上不說傳見,便連身也不敢起。明明深秋的日頭再大也不會熱,可王信卻早已是滿頭的大汗。
顧思鶴的目光更掃到了另一旁,須彌座下不遠之處,停著一輛精緻的鸞轎,眾女官們圍擁在一旁,那鸞轎的簾幕垂下紋絲未動,可他知道,裡面坐著的人,正是王家那位王賢妃。她比眾大臣來得還早些,一直苦苦守在旁,但君上也並未見她。
聽說她被太妃選拔至今,竟連君上的聖顏都未曾見過。可外面卻傳她盛寵於君上,獨寵於後宮。實則與他姑母,與曾經的李淑妃一樣,都是連君上的邊兒也沒摸著的人。但王家竟已高調至此,對外宣稱賢妃受寵,恐怕連賢妃自己都信了,派頭早已拿捏起來,實在是可笑。
顧思鶴心覺凜然。
這大概就是帝王權術,深不可測,不知其喜怒。再怎麼興盛的家族又如何,在帝王面前,也是大氣都不敢喘。
如今帝王勵精圖治,整個王朝在他手中蒸蒸日上,這些朝臣也越發的謹小慎微,不敢冒犯天顏。帝王這樣的人,表面再如何的平和,內心也是絕對的冷酷無情。他知道不光是他,不少言官私下對帝王也有議論,覺得帝王手段太過雷霆,太過狠厲,只是還不敢罵到帝王面前來罷了。
太上皇原是有幾分壓制帝王的,近些日也不知為何,太上皇也默然不語,只居於深宮之中修道養身。
顧思鶴抬頭看看天,日頭已越升越高了。
君上今日遲遲未見百官,是因前段時日川蜀土地兼併越發嚴重,竟有流民占山為王,形成了不小的勢力。而因地勢險要,易守難攻,四川經略安撫使攻討失敗,進京面聖。眼下四川經略安撫使、同平章事嚴蕭何、樞密副使等人,正在殿中討論四川剿匪一事。
朝中最精銳的戰力是禁軍,還有在邊疆抵禦党項、契丹的各路廂軍,川蜀腹地的確一時兵力不足倒也不奇怪。
也不知要何時才會覲見。可帝王未召見,誰又敢離開,甚至無人交頭接耳,只待那日頭升得越來越高,明晃晃照人罷了。
終於許久之後,內侍省總都知李繼走了出來,道:「眾位大臣,君上請諸位覲見。」
垂拱殿在四名羽林軍的推動下打開,金光投進大殿之中,眾官皆垂手肅穆,再無交頭接耳,以官階之序次第步入大殿之內。王信也在旁人的攙扶下起身覲見,顧思鶴乃是正三品,跟於樞密院兩位官員之後進入殿中,眾官面對丹墀台上那座雕鑿九龍戲珠的龍椅朝拜,帝王身著通天冠袍,因居高而臨,所隔甚遠,並不能全然看清帝王的面容,只能看到極高大寬健的身影,英俊的側容。手持一串濃得滴翠的帝王綠手串,輕輕捻動。
自然,也無人敢直視聖顏。
君上渾然低厚,卻又平和的聲音也在殿內響起:「諸位平身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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