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月鼻子一陣發酸,又怕在他面前失態,咬著唇用力點了點頭。
顏在對蘇月道:「我得告幾日假,等他好些了再回去,恐怕會耽誤霜降日的樂工選拔。」
蘇月說不要緊,「人手多得很,你只管安心留下吧。若是缺什麼,就派人回去傳話,我即刻給你送來。」
顏在說好,便在青崖病榻前坐下來,和聲問他要不要吃點什麼,要不要喝點水。
他們緩聲說著話,青崖就算沒有氣力,也儘量地與顏在搭訕,仿佛怕停頓一會兒,顏在就走開了。
蘇月心裡有些難過,同顏在打了聲招呼,讓青崖好好將養著,便獨自回圓璧城了。
一時官舍內只余他們兩個人,青崖隔一會兒就睜開眼看看顏在,人在眼前,心裡就說不出地熨帖,甚至笑道:「早知道病得要死了,就能留下你,我該早些病的。」
顏在很怕聽到他說喪氣話,「年紀輕輕,什麼死不死的。陛下跟前的班領去解蘇月的禁時,向她透露過,陛下命人手下留情了,五十杖只打了小一半,你的傷情不算太重,死不了的,放心吧。」
人走到末路,其實對自己的命運看得很透徹,能再活幾日,心裡是明白的。可她這麼安慰自己,不能讓她傷心,他順著她的話頭「嗯」了聲,「我受刑的時候,自己數著數呢,一共挨了十七板子。打得也不算重,否則我不能活著回來,也見不到你了。」
顏在看著他的臉,心裡的悲戚無法言喻,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心地照顧他。
那十七板子雖然沒往死里打,但落到身上是實打實的。後來替他換藥,見皮肉表面沒有破開,皮下卻蓄著一汪渾濁的水。就像頭一年的柿子沒來得及採摘,到了第二年春不至於霉爛,但裡面早就腐朽了,變質了,不敢上手去觸碰。
如今的青崖就是這樣,除了笞杖的傷,她也發現了一些陳年的瘢痕,不必去仔問,就知道是多年之前留下的。
顏在眼里裹著淚,換藥的時候手在顫抖,好在青崖看不見,只是輕輕吸著氣,說疼。
「好了好了……」她盡力安撫他,「一日比一日有起色,再過兩天就痊癒了。」
可是後來青崖連疼都不怎麼喊了,人很快地消瘦下來,問顏在:「我能仰臥麼?總這麼趴著,我看不見你的臉。」
顏在就和僕婦合力,把他翻轉過來,他躺定後一笑,「總算能喘上氣了。我這兩日胸口憋悶得很,脖子也快僵了……顏在,我身上一點都不疼了,可能真的好起來了。」
顏在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,他說不疼了,她就真的以為他向好了。歡歡喜喜說:「我讓伙房給你燉個肘花湯,吃了好補身子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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