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聽瀾當時介紹那個男人,說是自己以前的同事,正巧在附近出差,說這個叔叔小時候還抱過你。
那麼多年過去了,餘明遠已經不記得那個男人的長相,只記得他的口音聽著不像北方人,記得他說有空帶他去上海看東方明珠。
吃完飯,余聽瀾把他送回姥爺家,一晚都沒住,就和那個男人離開了。
至於他怎麼知道那個男人是他生父,是那天回家後姥爺問起,他形容了一下那個男人的模樣,姥爺當場就摔了用了十多年的玻璃茶缸。
姥爺那天喝醉了,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話,有些他聽不懂,有些他一知半解。
堅強了大半輩子的老頭兒,淚水順著眼角的皺紋往下掉,死死抓著他手腕說:「我不同意,我怎麼能同意?她就是這輩子不結婚,你這輩子沒有親爸,咱也不能拆散人家的家啊!」
小三這些詞是後來才有的。
當時的餘明遠已經懵懵懂懂地明白了,他媽媽不結婚,他從小沒有爸爸,是因為他的爸爸有另一個家庭。
「後來我再沒見過他。」餘明遠喝完了剩下的酒,調酒師要拿他的酒杯,被他拒絕了。
喝醉沒有意義。
只會讓人在清醒過後更加痛苦。
姚樊消化著餘明遠這些話,「所以你親生父親在上海,是上海人?」
餘明遠搖了下頭,冷漠道:「我不知道。」
他也不想知道。
十二歲那年,姥爺去世,他跟著余聽瀾來了上海。
起初他以為,他們會和他親生父親一起生活,但余聽瀾卻和鄒誠結婚了。
從那時起,他就再也沒動過找親生父親的念頭。
他是哪裡人,住在哪裡,家裡有些什麼人,他沒有任何興趣。
包括余聽瀾,對他來說早已不重要了。
那段他最需要他們的歲月已經過去了。
那是怎樣一段歲月呢?
是被人罵野種後的奮起反抗,是被撕碎的書本,被扔掉的書包;
是病得再重,也咬著牙不敢喊一聲「媽媽」,怕自己陷入軟弱中;
是對新家庭小心翼翼的靠近,又隨時準備築起的盔甲;
是反覆被拋棄,不被選擇。
是沒有經歷過的人無法理解的五千多個日夜。
餘明遠很幸運,他遇到了鄒誠。
鄒誠滿足了餘明遠對一個父親的所有期待。
所以後來余聽瀾再次拋下他離開,讓他跟著鄒誠,他反而覺得慶幸。
再後來,他跟著鄒誠來到了林家。
「我第一次見她時,她才十二歲,才到我肩膀那麼高,穿著百褶裙,小皮鞋,鑽石發夾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。」
餘明遠頓了下,眼睛看著手裡的空酒杯,又像穿透這層玻璃遙望十多年前的某個場景,眼裡浮上溫情。
「姚樊,你知道嗎,我第一眼看見她,那一刻我覺得,我從小沒有生父,母親離我而去,繼父再婚,我經歷過的所有一切,也許就是為了遇見她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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