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可不是面熟,我和我兒的這條命,都是您老人家從土匪窩子裡搶回來的喱!」
女子笑靨如花,隋瑛這才回憶起來,這就是當初那名患有身孕被土匪擄掠去的女子。當時隋瑛忙於戰後對士兵們的撫恤和對土匪的審訊,又因為張成澤一事神傷許久,這些女子都全權交給林清去關照了。
「如今孩兒都生了,我看看。」隋瑛笑了起來。
女子連忙跪坐到隋瑛身邊,將懷中襁褓里的嬰兒湊近給隋瑛看。那嬰兒砸吧著嘴,滴溜著眼睛,肥肥圓圓的,好不可愛。
「咿,真是好久沒見那位官人?他當時可照拂我們不少喱!」
隋瑛用手戳著嬰兒的臉蛋兒,淡淡地說:「他回去了。」
「回他們那邊而去啦?那您老人家啥時候過去呀?」
隋瑛抬頭,心覺好笑,問:「我為何也要過去,我可是廣西的官,怎麼了,百姓嫌棄我這個巡撫不好?要攆我走啦?」
「天老爺,哪裡是這個意思喲!我們恨不得您老人家一輩子都在廣西,不是您,我們這稻子今年還有的收?往年那一年秋不都是被土匪給糟蹋了,不是您,我們鎮安還能過上安生日子?我們都說,我們燒香拜佛,才把您給求來的喲!」
「那為何如此問?」隋瑛來了興趣。
「只是……那官人給我診脈時,我瞧見了他的手,他說他那手是被土匪給弄殘的,天老爺,我沒啥見識,但也知道,什麼地兒還有土匪能把當官的都給弄殘了,那百姓過的得多苦,他說啊,您打完了我們這邊的土匪,就得去打他們那邊的去。唉,撫台大人,您老人家真是要扛一片天咯!」
隋瑛淡淡微笑,心中卻隱隱作痛。
「那邊的土匪,用不著我去打。」
女子喜笑顏開,「咱們也不希望您走!您瞧,這孩子一直盯著您呢!他剛滿月不久,撫台,給他取個名兒吧,我和我那當家的都不識字兒。」
隋瑛沉吟,便問:「你可有什麼希冀?」
女子搖頭,說:「我們這些鄉下人哪有什麼盼頭,年年有的吃就行!就是呀,那給我診脈的官人叫啥名兒呀,若是不沖他,在他的名兒中給這孩子一個字兒吧,讓咱們蹭蹭福氣,那官人生得標誌,又心善,哎喲,我家小兒要是能沾上萬分之一的福氣就好咯!」
女子快活地笑,哄著孩兒,隋瑛卻喉間苦澀,他的晚兒哪裡有什麼福氣,此生受的苦,怕是常人莫及了。
可隋瑛也不想壞了女子的興致,就當是為了晚兒積福,隋瑛思索一陣,便說:「他的名中,有一個『晚』字。」
「晚?天兒晚了的晚?」
「是,依我看,就叫『向晚』罷。」
「喲,真雅,真雅!那就叫向晚了,晚,晚兒!我的晚兒!」
女子在嬰兒柔軟的小臉上蹭了起來,臉上無限愛戀。夕陽一點一點地落了,紫金色的晚霞照耀女子清秀的面龐和嬰兒懵懂的雙眼,隋瑛看著這一幕,聽著女子一聲聲叫著晚兒,既有歡喜,也有無限傷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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