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殿正中,跪著一道朱紅身影,額頭觸地,行拜禮。
御座之上,當今聖上慶元帝蕭穆身著石青色龍紋常服,微眯雙眼,手裡把玩著方才拿到的奏疏,嘴角杴著股意味不明的笑容。
「朔西當真已經到了這種地步?」慶元帝音色雄渾,迴蕩在殿內,若龍吟般繞樑不止。
「回聖上,臣所言皆為真實,不曾有半分虛假。」林清恭敬回道,額頭依舊沒有離開那冰涼的黑瑪瑙地磚。
「吳憲中和隋瑛二人滿腹怨氣,卻不敢向內閣發火,許是不願意得罪張邈。這麼看來,忠也不忠。」慶元帝站起身,將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打在手心,「起來吧,林卿,一路上辛苦了。」
「臣謝過陛下。」林清起身,雙手交疊垂在面前,躬身垂目,站在殿內。
「外有北狄,內有災情。益州省說是發了地震,死傷數萬,可急壞了張邈和程菽,一時顧不上朔西,也是正常的。」蕭穆走下御座,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姚然連忙扶住了他。
「主子慢點。」
「不要你扶,朕身體好得很。」
蕭穆大手一揮,姚然只好躬身退下。這慶元帝如今剛滿一個甲子,便是鬚髮皆白,身體虛乏。不說是在政務上勤懇,也得歸功於後宮佳麗三千。只是如今大寧朝外強中乾,貪污橫行,災情遍地,國庫空虛,實在是論不到這前者上去。
「林卿啊,你說,隋瑛他們有怨,會不會怨到朕身上來?」慶元帝站到了林清面前,似在看他,又好似將視線落在了那熱浪中翕動的黃陵綢緞上。
「定是不會。」林清回答,「隋巡撫和吳將軍只是憂心於朔西的局勢與戰況,因為這天下,是聖上的天下。他們盡心盡力、拼盡全力守著,又怎會怨聖上?」
慶元帝眼睛一亮,「這天下真是朕的天下?」隨即他冷哼一聲,不等林清回答便沒好氣地道:」太子和張邈越發火熱了,張邈雖然是太子的講師,但也是內閣的首輔,我還沒死,他們便等著叫這天下易主了?」
「皇上!」林清霎時下跪,「太子和元輔皆是為聖上分憂!」
「你害怕做什麼?你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?」
「臣與元輔皆為朝臣……」
「朝臣,哼,林卿,朕問你,你知不知曉,為何朕要派你去朔西?」
「臣愚鈍。」
「不,你不愚鈍,你聰明得很,你也是個講究中庸之道的主兒,分明入了歧王的府,還打著一個孤身的名號。這是陸淵的意思,還是你自己的意思?」
林清內心生出一股恐懼,不由得沉默了片刻。回答的正確與否只在一念之間,面對天子,生死也就在瞬息之間。
「是臣自己的意思!」林清沉聲回答。
「既是自己的意思,又何必偷偷摸摸,怎的,難道你也擔心得罪了張邈?張邈輔佐的是太子,歧王,再加上一個你,對他構成不了威脅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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