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長年猛地咬呀,臉部僵硬起來。
這就是平日伺候他起居的小丫鬟,依然還是那張軟弱順從的臉,依然還是嬌小的個子,甚至還做著行禮的動作,但眼神卻完全變化了,就連行禮的動作都充滿了漫不經心的意味,是一個非常明顯的模仿動作。
「看來你已經習慣枕著刀入睡。」她說:「不硌嗎?」
柳長年沉默著。
這些年來他枕著刀入睡,不成家,也不親近女人。昔日少年已然成人,他帶著當年的白山軍在一隅落腳,逐漸占據了一座城池,在百姓的呼聲中殺狗官以自立。
下頭的人都指望著他在本地成個家,把心定下來,每次喝酒就摟著他囉嗦個不停:誰誰家的女兒,誰誰家的妹子,哪個山寨上和你打過一架的女當家喊你去入贅......
柳長年不是沒有想過這些,然而每當他與那些樣貌各異的女子會面的時候,他眼前總會模糊的浮出濟善的身影。
......就像是奴隸在自由中即將忘卻煩惱,擁抱喜樂之時,忽然聽見主人的馬鞭在空中抽響,她的獵犬低聲咆哮。
他許過願了,他向濟善許諾了自己擁有的全部,血脈,家人。
現在他一無所有。
濟善所操控的傀儡在他的房中饒有興趣的轉了一圈,有意無意地問:「你沒有成家?」
「也沒有子嗣。」
「沒有岳家。」
濟善手指勾著傀儡髮髻上垂下來的流蘇:「我還以為你會稍微繁衍一下呢。」
「娶妻,生子,然後看著他們終有一日變成你的傀儡?」柳長年冷笑,這些話他應該在心底放了很久,如今不假思索道:「你如今還看得上我這支血脈麼?你來做什麼?殺我?」
「不,不,」濟善攤開手說:「你可以殺了我。現在拔出刀,對準我,刺穿。隨便你用什麼辦法。」
柳長年恨聲道:「用別人的身體在這裡裝什麼大度?」
濟善笑了起來,用那個丫鬟的聲音。柳長年忽然看見她身上穿著的白天才會穿的外袍,上面繡著一朵朵的紅花,密密匝匝,有種聒噪的繁盛。
其實是好看的,年輕的小姑娘喜歡的款式,反正他的院子是柳丫頭在管,她從來不會有人訓斥說丫鬟不該穿什麼樣的款式什麼樣的花色,隨便穿。
於是一幫姑娘就關上院門來把自己穿得花紅柳綠,無論外頭怎樣的亂,她們是小院子裡的桃源。
但是那胸口的紅越來越深,越來越深,變成了不詳的黑紅色。
濟善解掉外衣,露出被貫穿的洞口。
柳長年猛地站了起來。
「如果我不進來,你死在睡夢中也不會知曉吧?」
濟善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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