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今年收成差成這樣!這可是好菜油啊,老子小時候年節才能吃上的,也拿來燒了,」士兵罵罵咧咧,把手在罐子口抹了一圈塞進嘴裡:「香!」
「剋扣你那口了麼?」持著火把的士兵踢了他一腳:「這是從下頭農戶那裡征來的,沒少你一頓飯,還饞這一口?耗子!」
舔油的道:「燒也是燒了麼,這燈也不差我這一口!」
燈油已經都續完了,他習慣地把火挑亮些,一手抬著罐子,哼著小曲朝城樓下走去。沿途上的兄弟都昏昏欲睡地靠在牆上。
他們不算是州府內的兵,平日裡的餉銀另領,吃穿用度也是單獨開帳,因而他們吃的用的要比城裡一般的兵都好些。
這份好也養出了他們一身懶怠的肉,畢竟誰每日好吃好喝了,不會想好好地睡上一覺?
巴州不算兵家必爭之地,雖在州府管轄之內,但實際上州內許多田土房宅早已成了黎州平南王的私產,父母官在朝廷里也都是平南王一派。
除去連年天災導致的收成不好之外,巴州因緊靠黎州,有平南王兵馬震懾,無過多匪亂,又山谷眾多,地勢崎嶇,反而在亂世中顯得安穩。
前些日子聽說黎州與青州有亂,身在巴州的士兵在一塊兒吃酒的時候還侃了一番,講難免要亂到巴州來。
可說是這麼說,大夥心裡還是懶洋洋的,古樓前是城牆,有守城的州府兵,後為峽谷口,兩座大山相夾。
只要古樓上把燈一亮,遙遙瞧著前方屹立的城牆,後頭龐然的大山,就覺得心裡踏實。
前後皆有屏障,誰也警覺不起來。
舉著油罐的人一層一層邁下古樓漫長的木梯,對著黑暗處吹了聲唿哨,從懷裡掏出一塊饅頭來。
饅頭黃黑乾裂,他自己咬了一口,才把饅頭在油罐子周圍用力擦了一圈,將罐子邊緣擦乾淨。
黑暗裡悉悉索索地,響起了鐵鏈的聲音,隨後亮起兩盞燈似的眼瞳,朝士兵飄了過來。
「來!」士兵喊一聲,將手中沾了油的饅頭扔出去,黑暗中撲出來一隻大狗,一口叼住饅頭吞下去。
大狗嗚嗚討好地叫,坐在地上沖他搖尾巴。士兵笑了笑,摸了把那個狗頭,準備過去將樓下的燈油點上。
就在這個時候,他忽然發現有些不對。
黑暗中,浮出了第二雙瑩亮的眼睛。
那雙眼睛靜靜地望著他,蹲在黑夜裡,如同潛伏的野獸。
士兵愣了一下,看看腳邊的大狗,又看了一眼黑暗中的眸子。
人在嗅覺與耳力部分遠不如犬,因而當看著大狗不僅沒有異動,反而還在乖覺地搖尾巴時,士兵一時之間竟沒有反應過來。
這大狗是訓練過,正兒八經的軍犬,兇悍起來能捕殺落單的野狼,一旦生人靠近,咆哮起來鐵鏈子簡直要拴不住。
可它如今悠閒地搖著尾巴,士兵便也沒覺得是威脅,心想那裡頭是個東西,野狗麼?還是別的什麼野獸?這崽子還自己玩兒上了?
可是看著看著,士兵的寒毛豎了起來,因為黑暗中一直注視著他的眼睛,分明不屬於任何一種野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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