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芥將視線投向地上的短匕,這把精鐵淬打出來的匕首,在刀刃接近刀柄的地方,被打出了一個足有刀身一半寬的豁口。
那一瞬間巨大的力量將精鐵打得凹陷和捲起,這股力度隨著震顫的匕首傳遞到他的手腕,帶來了鑽心的刺痛,也卸去了他的力量。
如同這一錘剛才打在他的手腕,那麼他的腕骨如今已經碎了!
但讓趙芥沉默的還不是方才陳相青揮出的這一錘,而是二人相對是陳相青的目光......
那是真正殺過人的目光,透著徹骨的寒意與恨意,充斥著選定目標之後心無旁騖直取性命的冷絕。
那一刻他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軍功中記載的陳相青,他喜好劍走偏鋒,時常帶著小隊突襲。
一場惡戰之後他坐在石頭上,把雙手搭在劍柄上,背後的地上鋪著敵人的屍首。濃稠的鮮血順著他下巴如同雨水一般滴落,將他的面容都盡數覆蓋,只露出一雙冷而靜的眼睛,沉默地注視著來者。
與陳相青共事過的將士回京省親,在酒席上喝醉了,說起那一天與他的對視都還會無聲地打個哆嗦。
那個時候在場所有人都會意識到他是平南王的兒子,因為他們在戰場上的模樣是如此相像,那個將士說:「就仿佛...被控制了一般,好像有什麼人在他們背後下達了殺戮的命令,他們就像惡鬼一樣,不計代價地穿過一切障礙,用劍刺穿對方的胸膛。不會恐慌也不會害怕。甚至不會說話......」
「有時候執行任務的半途上,大夥都還是會悄悄說上幾句話,尤其在南地那種詭異的地方,一旦深入之後,不知道翻過的下一個山頭是蛇蟲遍布的老林,還是能冷得要人命的雪原。」
「可是陳二他能夠一句話也不說,我們說什麼也不理會,能夠不吃不喝連續行軍好幾天,眼裡有一種像魔障一樣的光,一直到他殺完人才會消散。」
「所以我們都說陳家人或許天生下來就是適合上戰場的,他第一次隨軍的時候不過八歲,跟在平南王的軍帳里。大人們都沒把他當一回事,逗他說要是他能夠憑藉自己的力量殺上一個敵人,就送給他一隻雲豹。
第二天早晨拖著一具屍體出現在通往軍帳的路上,滿手是血,就像螞蟻拖著一個比自己身量還大的蟲子一樣。」
「大人問他是怎麼辦到的,他說他用泥巴把臉塗髒了,假裝自己是在戰事中與父母失散了的南地孩童,在對方蹲下來察看的時候,把短刀捅進了那個人的胸口。」
「他左肩被扭斷了,而對方丟了命。這個時候大人們才驚愕地發現他已經能夠流利地模仿當地人說話,並且擁有了獨自殺人的膽識和力量。」
「他痛得不停發抖,還伸著手向大人討要雲豹,眼睛一個一個去盯那些逗他許諾他的人,在場的人說他的眼神非常詭異......那根本不像是一個孩子的眼神。」
方才那一刻趙芥見到了從他人口中聽到的那種眼神,徹骨的寒意包裹了他,讓他在那個瞬間說不出話也使不出力氣。
陳相青會殺了他。
那一瞬間趙芥無比確定這件事。
即便當下沒有,但是日後,不知何時會到來的一天,他會殺了自己。
「真是...暴君啊。」趙芥在心裡說,「已經變得和他的父親一樣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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