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下的馬已走動起來,她相對他而坐,靠在他胸膛上,但她一路疾馳而來,大腿早就被磨得血肉模糊。
此刻危機盡消,她又被他緊緊抱著,身子松乏之下,感知恢復,那股鑽心的疼痛又蔓延開來。
祝雲時下意識地倒吸一口涼氣。
謝星照御馬的動作一頓,從許久未感受到的溫情中抽離出來,立刻慌忙地將她從懷裡扯出來,看著她哭得眼眶紅腫,死死咬著唇,面色微白,似乎是在忍受著什麼疼痛。
他慌張地問:「怎麼了?我弄疼你了?」
祝雲時咬唇搖頭,馬兒飛快跑動,每踏一步她的大腿便被摩擦一次,仿若凌遲。
謝星照看見她的手下意識地放在腿上,明白過來,立刻將她的腰提起,改為了側坐。
「腿受了傷為什麼不肯說?還在生我的氣?」
他聲音帶著幽怨,也不知是在氣她的隱瞞,還是氣自己未早點發現她身上的傷。
祝雲時搖頭,眼淚隨動作又落了下來,她染著哭腔的聲音顫抖。
「你別管我了,阿照,你的傷呢?你就算解了毒,那箭中得必然也極重,你讓我看看你的傷,好不好,阿照?」
祝雲時一邊說著,抖著手去扒他的盔甲,她此刻六神無主,都未細想盔甲哪如衣袍一般易解?
謝星照輕笑著揚眉:「你要在這看?」
他順勢按住她的手,將細嫩的手攏入掌心,像是把心口缺失的那塊填補上。
祝雲時一愣,抬頭看他,透過滿眼水霧,他雖笑著,但眼神卻全是緊張和擔心。
「可我放心不下你……」
手被緊緊地一捏,握著她的手有些顫抖,胸腔起伏,壓抑著要破土而出的激動。
「我知道,所以你跑這麼遠過來,不是為了你阿爹,而是為了我,對不對?」
一路風雪,她連馬車都沒坐,她細嫩的臉都要被風颳出血了。
見到他是她唯一的希望。
她活了十七年,從未受過這麼大的苦楚,而此刻抓著她的手依舊和以往一般滾燙,直接打開她心裡壓著洪潮的閥門。
祝雲時猛然哇地大哭出聲。
「阿苓哭著告訴我,你中了毒,快死了,我怕你死了,我怕我再也見不到你了。我不想你死前記得的我們的最後一刻,是我把你的木雕摔了,阿照,我不想你難過。這兒這麼冷,我想了一路,我好怕見到你的時候,你冷冰冰地躺著,毫無呼吸。你說你要當我的亡夫,但你也不能真當呀!」
她抓著他的手,在馬背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。
「好了好了,我沒死,我還活著。當時我說的是氣話,我怎麼會真死了,你這麼身嬌體貴的,我死了誰來伺候你?」
謝星照手忙腳亂地去擦她的眼淚。
眼淚太多,如斷線的珍珠鏈,圓滾的一粒粒落個不停。
謝星照擦得慌忙,一邊又拍著她的背,慌手慌腳,心中又疼又愉悅。
他索性安撫地去吻她的臉,將酸澀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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