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將自己的手腕用靈力割破,再湊到天玄嘴邊,對方蒼白的唇染上血色,孟惘就這樣震驚地看著這個小弟子給他餵血。
天玄倚在床頭,輕輕叫了聲「墜雨」。
他微微彎下腰,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替他拭去唇邊的血漬,「弟子在,墜雨在。」
他叫雲墜雨。
天玄收的第一位弟子。
八歲時全村慘遭魔族血洗,被路過的天玄所救帶回南墟頂峰,今年已是第七年。
除了天玄和他自己,南墟上下八千子弟,無一人知他是內門弟子,偶爾他跟在天玄左右隨他下山,外人見了,皆以為他是天玄的——
小侍。
沒錯,小侍。
他連一件像樣的道服都沒有,穿的仍是自己用之前委託人強塞給他的一點委託費買的樸素麻衣。
唯一常帶在身邊的一柄劍,是找村中工匠用廢鐵鍛造的。
普通弟子常去的萬劍閣,孟惘之前用個兩三天就去換一把還嫌難用易斷的低等法器,是他渴求了七年也沒能摸到一下踏入半步的寶劍庫。
他資質如此之好,孟惘不理解天玄為何不培養他,若是稍微對他上點心,肯定是不比遲羽聲差的正道頂梁。
但幾天下來,大致了解前因後果後,他覺得天玄對這個雲墜雨,不能說是不照顧,說是「刻意針對」都不過分。
他待他沒有半分待弟子的意思,冷淡的好似不是同一世界的人,他袖手旁觀著普通外門弟子把雲墜雨當個打雜下人般使喚、肆意嘲笑辱罵,他冷眼看著,不作絲毫辯解。
若是雲墜雨獨自一人或許不會這麼窩囊受氣,而偏偏天玄就在旁邊。
師尊默認了。
師尊默認他們說的是對的。
我確實就是他們口中說的那般不堪、狼狽、沒用。
原本的雲墜雨會滿眼期冀地、滿懷熱情地處理任何天玄交給他的事情,現在的雲墜雨就默默無聞跟在他身後,無數次眸光攢動心中酸澀地看著他的背影,又轉而更加拼命地修煉提升修為,夜以繼日。
他日日練劍風雨無阻突破境界是為了誰。
他小憩淺眠從不讓神識徹底入睡是為了誰。
他手腕處的傷生又復長千瘡百孔又是為了誰。
天玄知道麼。
他當然知道。
他就是要藉此打碎雲墜雨的人格,讓他清楚自己有多差勁多無能,除了南墟沒有地方會收留他,他就是、就該沒有任何選擇和抗拒的權利。
可天玄忘了,那個被埋在家人死屍下奄奄一息的雲墜雨,本就是這麼一個人,之前所視作威脅的期冀和熱情,也正是因他本人而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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