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沒有想像中那麼情願去死,他其實是不敢竊喜的苟活著。愧疚籠蓋了活的慶幸,把它判定為自私的表現,毫不含糊的從記憶里刪除。
僥倖多活了十年,活在世上也很痛苦。與他有羈絆的人都死了,黎初仿佛沒人牽線的風箏,飄蕩在茫茫的雲海里,居然找不到一絲可以停靠的港灣。
「如果你要帶走我,能不能別讓我死得那麼痛苦?」黎初哀求著,臉上全是斑駁的淚痕,「你死的太痛了,我做不到。我是個膽小鬼,我對不起你。」
他哭的近乎抽搐,坐在那個人濕潮粘稠的懷裡,渾身沾滿了腐爛的粘液,一顫一顫的抽泣,他近乎崩潰,哭的快要暈厥,可是除了哭,他又能做什麼呢?
他只是在發泄心中的不甘、悔怨、痛苦與掙扎。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,想要奔赴死亡又臨陣退縮,渾渾噩噩的活著又覺得不如去死。
*
淚水沾濕了那雙死死擁抱他的手臂,對方僵硬的頓住了,緩緩的鬆開臂彎,好似要如潮水般褪去。
「你別走!」黎初被淚水糊得睜不開眼,驚慌失措的抓住那個人,「你留下來……」
明明怕死,臨到最後一刻又不放人走。
嚇嗬的聲音更濃重了,說不清是什麼意味。那一隻青白冰涼的手,按住了黎初的脖子,手指長到能夠圈住大半個脖頸,緩慢的用力、掐緊。
黎初感覺到了喉嚨的窒息,最後那句挽留根本就是在自尋死路。他的淚眼朦朧,艱難的呼喊道:「阿淼……」
氧氣稀薄,意識逐漸潰散,黎初的瞳孔緩緩放大,他知道自己應當是不想死的,但是這樣也好,和阿淼一同死去……
*
黎初失去了意識,他以為自己就這麼死了。
可是再醒來,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,手背上插著細細的針管,透明的藥液順著細管一點一點注入體內。
「你醒了?」
身邊有人說話,黎初轉過頭,發現是自己的頂頭上司,康橋南。
「康總。」黎初掙扎著想要起身,被對方攔住,按了床頭的呼叫鈴。
康橋南身材高大,西裝革履,英俊的臉上掛著顯而易見的擔憂。
康橋南:「你上班以來從沒遲到,昨天突然曠工,我打不通你的電話,有點擔心,就上門來找你,沒想到你暈倒在家裡。」
黎初聞言愣了下,下意識道:「門……」
康橋南瞭然,解釋道:「我找物業開的,當時情況緊急。」
黎初抿了抿唇,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死。尹淼不是應該帶走他嗎?還是康橋南來的正是時候,不小心打斷了一切。
黎初:「你在我家裡有沒有看到……什麼異常?」
「沒有啊。」康橋南回憶了一番,搖搖頭,見他神色異常,補充道,「沒有煤氣味,也沒有小偷闖入的痕跡,屋子裡很整齊。」
黎初心底一沉,他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見到尹淼了,昨天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幻覺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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